“你们……如何进行风险管控和……盈利分成的？”
这一句话挤出来，画风诡异到了极点。
魏昭站在门边，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他不是下巴被卸了吗？还能出声？！
风险管控？盈利分成？
一个青衣会堂主，竟然开始关心起商业问题了？
沈鸢笑了。
鱼儿不仅咬了钩，甚至开始关心起鱼饵的烹饪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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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得好！”
沈鸢一拍大腿，身体前倾，活像个循循善诱的夫子。
“首先，是风险管控。”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你们青衣会最大的风险是什么？是官府围剿，是任务失败，是内部倾轧，更是雇主过河拆桥！根源在于，你们的业务模式太单一，且永远见不得光。”
她将那张画满标记的京城舆图又往前推了推。
“而我们，走的是多元化发展的路子。明面上，我们是‘皇家书院互助会’，是为京城权贵排忧解难的情报贩子。暗地里，我们可以整合你们的力量，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暗剑。”
“一明一暗，互为表里。明面上的生意赚来的钱，可以养活暗地里的人马；暗地里的武力，可以保护明面上的生意不受侵犯。这叫‘业务对冲’，能最大程度地分散风险。”
玄武堂主不说话了，嘴巴微微张着，显然在消化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
“至于你说的员工保障，”沈鸢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笑得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我们绝不搞你们那种‘失败就得死’的落后制度。那是对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在我这里，任务失败，首先要复盘，找出原因，优化流程。员工受伤了，有工伤补贴，医药费全包。干得好，有季度奖金、年终分红。如果想退出了，可以，只要完成脱敏审查，保证不泄露商业机密，我们甚至可以提供一笔遣散费，让你去开个面馆，安度晚年。”
魏昭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地牢里，而是误入了什么招募新兵的动员大会。
遣散费？开面馆？
这说的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青衣会吗？
玄武堂主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含混的声音，他似乎想表达什么，但下巴的剧痛让他再也说不出多一个的话。
“至于盈利分成嘛……”沈鸢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她从林修手里拿过一张空白的宣纸和毛笔，唰唰唰地画了一个结构图。
“这个，叫‘股权激励’。”她指着纸上的一个圈，“你是玄武堂主，手下有人有资源，这些都可以折算成‘技术股’。你，将成为我们‘情报帝国’的原始股东之一。”
“你不再是拿死工资的打工仔，你是老板！整个盘子做得越大，你分到的钱就越多。以后，你看到的不该只是某一次刺杀任务的五千两，而是我们垄断整个大胤王朝情报网后，每年数以百万两计的流水！”
“你手下的那些死士，也不再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他们是你团队的资产。他们创造的价值越高，你的分红也就越多。到时候，你还舍得让他们去送死吗？你会想尽办法让他们活下来，创造更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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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堂主浑身一震。
他那被灌输了二十年“忠诚”和“牺牲”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
是啊……为什么要去送死？
每一次任务，上面只给一个冷冰冰的数字作为赏金。可任务中死去的兄弟，连个抚恤金都没有。
而他自己，爬到堂主的位置，也不过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工具。这次任务若是失败，他死了，立刻会有新的“玄武”顶上。
青衣会，从来不缺死士。
可这个小丫头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不再是工具，他是……老板？
他手下的人，是他的……资产？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夹杂着兴奋与茫然的悸动。
“我……”玄武堂主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还有顾虑。”沈鸢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比如，怎么保证我不会像你们青衣会高层一样，把你们当用完就扔的抹布？”
她站起身，踱了两步，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自信。
“第一，我们的商业模式决定了，人，才是我们最核心的资产。你的情报网，你的人脉，你的经验，都是我们版图里不可或缺的一块。我杀了你，等于自断一臂，这不符合我的利益。”
“第二，”她回过头，碧色的眼瞳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烁着惊人的光亮，“我讨厌别人背叛，所以我也不会轻易背叛我的‘合作伙伴’。我的规矩很简单，谁动我的人，我掀谁的饭桌。跟着我，我不敢保证你荣华富贵，但我能保证，你不会再像一条狗一样，被人随意抛弃。”
地牢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林修垂手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魏昭则彻底放弃了思考，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三十年人生的认知总和。
小姐她……她这是在策反一个恐怖组织的二号头目吗？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好像……好像还快要成功了？
玄武堂主沉默着。
良久，他那被卸掉的下巴艰难地动了动，似乎在组织语言。
就在沈鸢以为他要提出更深层次的问题时，一道清冷如冰雪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地牢入口处传来。
“什么‘原始股东’？”
“吱嘎——”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缓步走了进来。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带来了山巅积雪般的压迫感，整个地牢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好几分。
容珩来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淡淡地扫过桌上的图表和账册，最后，落在了那个被锁在刑架上的“清虚子”身上。
【叮！S+级bUG警报！】
【检测到高危人物【容珩】出现！当前情绪状态：【不悦】、【审视】！】
【系统建议：宿主请立即停止危险的‘商业传销’行为，并以卖萌撒娇等方式迅速取得目标人物的谅解！】
沈鸢的心猛地一跳。
爹爹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书房处理北境军务吗？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画着“股权结构图”的毛笔还停在半空中，看起来滑稽又心虚。
魏昭一个激灵，立刻单膝跪地。
“大人！”
容珩没理他。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来，停在了沈鸢的身边。
他没有看沈鸢，也没有看地上的玄武，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张画着圈圈的“股权激励图”。
“这就是你说的，来跟他‘聊聊天’？”
声音不高，却让沈鸢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完蛋。
当场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