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轻颤。
血滴落。
第一滴砸在青砖上，溅开细小的红点；第二滴刚触地，地面裂纹忽然抽搐般扭动了一下；第三滴未落，那三道雾气凝成的人影已在声浪中化作碎光，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整座石室猛地一震。
裂缝炸开，黑气喷涌而出，数十道身影从地底跃出，落地无声，却带起一阵灵压风暴。他们穿着各宗服饰——天衍宗的星纹袍、血魔宗的赤鳞甲、玄音阁的铃纱裙……无一不是传说中早已陨落的顶尖强者。
云逸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一股银光轻轻推回身后。
慕倾月站在最前。
剑仍未完全出鞘，但剑意已如刀锋扫过全场。
“闭眼。”她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幻影的脚步声，“别看他们的眼睛。”
云逸立刻照做。其他人也纷纷闭目盘坐，只留她一人面对这满室杀机。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白发老者，手持拂尘，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都踏在人呼吸间隙。慕倾月不动，直到对方拂尘离她眉心只剩三寸，才猛然侧身，剑刃“铮”地一声弹出半尺，削断拂尘丝线的同时，顺势横斩其腰。
虚影崩解，却没有惨叫，只有一声冷笑消散在空气里。
紧接着，七名幻影结阵而动，布下七星方位，灵力交织成网，朝她头顶罩下。
“天衍宗的‘锁灵阵’？”她冷笑，“抄作业也不打草稿。”
脚下一踩，正踩中地上一道旧裂痕，借力腾空翻转，左手掐诀，心中默念：【系统，开启模拟空间局部投影，调取对阵天衍长老的训练记录。】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战斗画面——闪避角度、破阵节点、反制时机。
她落地时已算准位置，剑尖直刺阵眼中央。
阵法晃了晃，裂开一道口子。
可还不等她喘息，背后寒风袭来。一名黑袍女子手持双刃疾扑而至，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慕倾月旋身格挡，两剑相撞，火星四溅。她借力后跃，掌心发烫——是系统提示。
【警告：连续高强度战斗消耗积分过多，模拟空间即将中断。】
“真会挑时候掉链子。”她咬牙，一边闪避接连不断的攻势，一边快速思索。
这些幻影不是随机出现的。它们太强，太默契，像是专门针对她的弱点设计的杀局。
而且……越打越多。
刚才明明只有二十多个，现在竟已逼近四十。
“不是杀不完。”她突然顿住脚步，在一次劈砍中故意露出破绽，引一名幻影突进，随即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指尖在其脉门一点——
一道熟悉的灵波动荡开来。
是她自己。
不，是她内心恐惧的投射。
“原来如此。”她低笑，“你们不是敌人，是镜子。”
她松开手，任那幻影退去。
转身面向云逸：“听着！这些家伙是我们心里最怕遇上的人！你怕什么，它就变成什么！”
云逸睁开眼，额头冒汗：“那……怎么破？”
“直面。”她甩了甩剑，血顺着剑脊滑落，“怕归怕，砍了再说。”
话音未落，五道幻影同时扑来。
她不退反进，剑光如雪暴绽。
一刀斩断偷袭者的咽喉，一脚踹飞左侧持斧大汉，回身肘击撞碎背后刺客鼻梁，再旋身一剑挑飞上方扑下的黑衣人。
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可体力也在飞速流失。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那是早年被楚瑶暗算留下的旧伤，此刻因过度催动灵力开始反噬。
她咳了一声，抹去嘴角血丝，眼神却更亮。
“来啊！”她扬剑指向满室幻影，“再多点！我正好缺陪练！”
下一瞬，她做了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剑刃上。
血光一闪，她双手结印，体内灵力疯狂运转。
“系统！激活马甲共鸣！炼丹师身份——丹火燃魂！阵法师身份——九宫封脉阵启动！”
刹那间，她周身浮现出淡金色火焰与复杂符纹，脚下地面迅速蔓延出一座微型阵法，将最近的八名幻影困在其中。
丹火灼烧灵魂，符阵封锁经脉，双重压制下，那些虚影发出无声嘶吼，身形扭曲溃散。
“云逸！”她大喝，“东南角第三块砖，敲下去！”
云逸反应极快，抬腿猛踹。
砖石碎裂，地下灵脉节点暴露，整座幻阵根基动摇。
轰——
所有幻影在同一刻炸裂成光点，如萤火升腾，又迅速熄灭。
洞穴陷入短暂寂静。
金书静静悬浮于石台中央，封面缓缓浮现一行新字：
**“可愿以己身为祭，换苍生不灭？”**
慕倾月站在原地，喘着粗气，额角汗水混着血水流下。
她盯着那句话，忽然笑了。
“又是这套？”她一步步走上石台，靴底踩碎最后一道血纹，“上次问我舍不舍所爱，这次问献不献自己——你们天道就这么点库存？”
她停在金书前，伸手却不碰，只是用剑尖轻轻挑起自己掌心伤口，让血滴落在空中。
一滴。
两滴。
她在虚空中写下八个字：
我不为祭，我即变数。
血字悬停，竟泛起银光，与她周身残余的灵力共鸣，形成一道逆流之柱，直冲金书封印。
书页剧烈翻动，威压如山倾倒，狠狠压向她的肩头。
膝盖微弯。
但她站着。
一寸也没退。
银光与血字融合，轰然撞上封印。
咔。
像是冰层碎裂的声音。
金书上的文字消失了。
那股压迫感，也随之瓦解。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威严，反而带着一丝……诧异？
“……心志不堕，战意不屈，道念自主。”
停顿片刻。
“尔等，通过考验。”
金书光芒收敛，缓缓降落，平放在石台之上，封面朝上，静候拾取。
云逸睁开眼，看着那一幕，喉咙发干。
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慕倾月站在石台前，剑尖垂地，血顺着剑槽流到地面，汇成一小滩。
她低头看着那本书。
没有立刻去拿。
而是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混合物，随手擦在袖子上。
“你说你是命运之书？”她轻声说，“那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俯身，指尖距书封面仅半寸。
“但我偏要让你——算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