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没再动。
那缕黑焰彻底熄了，像被谁掐灭的烟头，连灰都没留下一粒。
可慕倾月的识海还在震，不是痛，是那种熟悉的、系统即将触发警报前的嗡鸣——就像老式防盗门被撬前，感应器会先抽搐两下。
她没说话，只是把指尖从眉心烙印上挪开，转而按在地面。碎石硌着掌心，她借着这点实感稳住神识。
“刚才那一下，”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不是自然消散。”
苏逸靠在断墙边，金纹在皮下缓缓游走，像是某种活物在冬眠。他眼皮都没抬：“它舔了你灵识一口。”
“不是我。”她纠正，“是烙印。它自己动了，跟夜渊那次一样，但这次……更冷。”
苏逸终于睁眼，瞳孔里还残留一丝金光：“你怀疑那火是活的？”
“不是怀疑。”她盯着那块黑焰消失的石头，“是它临死前，给我塞了段记忆。”
“什么记忆？”
“两个字。”她吐得极轻，“观察。它不是残留，是任务结束后的汇报。”
空气静了一瞬。
苏逸抬手，在地面划了道金线，金纹微亮，顺着那线爬过去。片刻后，他脸色沉了：“我这边也感应到了。不是能量残留，是信号回传的尾流。就像……wi-Fi断了，但路由器还留着登录记录。”
“所以它真在监视我们。”她冷笑，“还是个带绩效考核的敬业型邪火。”
“问题是，谁在接收？”苏逸皱眉，“合道强者逃了，按理说不会留这种低级手段。除非……这不是他的手笔。”
慕倾月没接话。她闭眼，识海里那道血刻的“宿主认证”还在闪，微弱但稳定。她试着调系统，界面没开，只蹦出一行残字：
【情感洞察·残】
【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满足。来源：未知。强度：低。】
她眼皮一跳。
满足？一个快熄的火苗，满足个鬼？
除非……它完成了任务。
她猛地睁眼：“系统残了，但还能扫情绪印记。这火不是意外残留，是特地留下的眼线，等我们放松警惕，它好拍个照交差。”
苏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现在咱们是真人秀选手？打完生死战还得担心有没有镜头对着我们？”
“不止。”她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极淡的灵识，借着金纹导流，缓缓探向那块石头。灵识刚触地，识海猛地一颤——
【警告：检测到远古邪能波动，特征匹配：幽烬火瞳（极难任务记录，三年前）】
她瞳孔一缩。
幽烬火瞳？那不是系统三年前在极难任务里提过一次就删档的玩意儿吗？说是远古邪修拿活人魂魄炼的监视火种，能跨千里传像，还能记录目标情绪波动，专盯大机缘者。
她记得当时系统还吐槽：【这玩意儿太阴间，建议宿主遇见直接举报到天道监察局。】
结果现在，它出现在她面前，还刚交完班。
“三年前的任务记录还能调？”苏逸察觉她神色不对。
“不是调。”她咬牙，“是烙印自己翻出来的。系统残得连开机都费劲，但它偏偏在这时候蹦出这条信息——说明这火，比合道强者还让系统紧张。”
“所以？”苏逸问。
“所以有人在盯着我们，而且……”她缓缓道，“不是刚才那个合道强者的人。”
苏逸没再问。他抬手，金纹在掌心凝聚，缓缓压向地面。金线蔓延，勾出一个残缺阵法，正对着那块石头。阵纹亮起一瞬，随即熄灭。
“我金纹能追溯信号源。”他低声道，“但只能追到半空中就断了。像是被什么透明屏障挡了。”
“不是屏障。”慕倾月冷笑，“是收信号的人，不落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在监视，还随时能切断联系，进退自如。
“得查。”她说，“得知道这‘影阁’是谁。”
“影阁？”苏逸一愣。
“系统日志里提的。”她抬手，在空中虚划，“幽烬火瞳，常与‘影阁’类隐秘组织关联。三年前那条记录最后还有一句：【该组织疑似已灭门，建议标记为历史数据。】”
“现在呢？”
“现在它复活了，还带薪上班。”
苏逸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有个办法。”
他抬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残破玉简，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他指尖一弹，玉简裂开一道缝，一道微光溢出。
“凌霄阁弟子身份卡，还能用一次。”他说，“藏经阁禁卷区，有个百年失踪案合集，里面提过一种‘无痕火劫’，受害者现场都有一缕黑焰残留。”
“你早有准备？”她挑眉。
“不是准备。”他苦笑，“是师父临死前塞给我的，说‘若见黑火，速查此卷’。我一直以为他在发疯。”
慕倾月盯着那玉简，片刻后点头：“查。我去地下情报网挂个悬赏。”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几道，烙印微光闪动，系统界面勉强弹出一角。
【马甲定制·残】
【可激活身份：神秘炼丹师（积分不足，需消耗10点）】
她翻了个白眼：“上次用这身份换丹方，系统收了我二十积分，现在倒好，连打折都不给。”
“你还有积分？”苏逸诧异。
“没有。”她冷笑，“但我有信用。”
她指尖一划，强行注入一缕灵力，烙印猛地一震，系统界面咔咔作响，像是老电脑强行开机。终于，一行字蹦出：
【悬赏发布：高价收购“影阁”情报。支付方式：未来炼丹服务一次，或……帮写情书一封。】
苏逸：“……你加这个干嘛？”
“万一有人想追师妹呢？”她面不改色，“修仙界也是要搞对象的。”
系统界面一闪，悬赏发出。她刚要收手，界面突然抖了下，蹦出一条反馈：
【匿名情报已接收：近三个月，七名散修失踪，现场均有黑焰残留。最后一名失踪者留下遗言：‘他们从天上看着。’】
她眯眼：“天上？不是地底，不是暗处，是天上。”
苏逸那边，玉简光芒渐亮，片刻后，他脸色变了。
“找到了。”他低声道，“藏经阁禁卷里有一条批注，被人用秘法抹了大半，只剩两行字：‘影出无痕，阁藏万瞳——违者，焚魂。’”
“万瞳？”她冷笑，“所以这‘影阁’不只一个火眼，是一群？”
“而且……”苏逸盯着玉简，“批注落款是‘玄灵历八百三十二年，监察使·沈’。那年，三大宗门联手剿灭了一个隐秘组织，对外宣称‘邪修灭门’，可档案里没提名字。”
“现在提了。”她缓缓道，“影阁。”
两人同时沉默。
风依旧没起，废墟死寂。
可慕倾月知道，他们已经被盯上了。不止一个敌人，而是一群看不见的眼睛，正从某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静静观察。
她忽然抬手，在地面划了道灵力痕迹，刻意让烙印波动外泄，模拟系统重启的假象。
“来。”她低声道，“让它们以为，我快活了。”
苏逸皱眉：“你做什么？”
“钓鱼。”她冷笑，“它们不是想看我重启系统？那就给它们看个热闹。”
她收回手，与苏逸一同退至西侧塌墙后，残阵缓缓展开，遮住两人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炷香后，高空云层微颤，一道几乎不可察的透明细线自天而降，轻飘飘落于那道伪造的灵力痕迹上。
细线触地三息，随即悄然收回，无声无息。
慕倾月没动。
苏逸也没动。
两人藏在断墙后，目光交汇，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
**有组织**。
那细线收回的瞬间，慕倾月忽然抬手，指尖一缕灵识顺着残阵边缘滑出，悄无声息贴上那道痕迹。
她没看结果。
只是缓缓闭眼，低声道：
“它们不是在等我们死。”
“是在等我们……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