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是这么说，王妃对我的恩德，我一直铭记于心。”明洛舔了舔嘴唇，低声道。
“这边可方便如厕？”
长孙揉了揉肚子，她今早朝食和昼食的汤水都喝多了，明明来时刚方便过，这会儿又急了。
主要是生过数个孩儿后，身体机能多少受了损伤，偏不方便张扬，告知旁人求医。
“有，就在此处。”
明洛赶紧推开洗手间，又大致看了圈，确保里头干净整洁，结果一回头正好长孙打了个寒颤。
她向前走了几步，却感受到长孙的僵硬。
明洛此时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侍奉长孙多年的奉莲则有些急了。
“你这处可有干净的里裤？”长孙此番来得匆忙，车马上虽有常备的物件，但并没有贴身的衣裤。
“有，有的。”
明洛结巴了片刻，脑子转过来了弯，更不敢直视长孙，生怕看见一些对方失态的画面被记恨上。
洗手间门边就有一排浅色橱柜，她弯腰寻出对应里裤，将其递给了奉莲，小声道：“都是新的，洗过没穿过。”
长孙主动发的话，奉莲哪里敢挑剔这衣物不好，立刻陪侍着长孙进去换洗，又让明洛打热水来。
一番折腾结束，长孙出来时已恢复来时的神清气爽，那漏尿的尴尬一扫而空，着实感慨：“你这边的如厕，真比王府的都干净……”
“不是每个都如此，这如厕平日就我一人用。”明洛赶紧解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长孙回望了眼其中，指着那一圈纸道：“你都那么奢侈吗？还特意卷成了一团？”
“我……”明洛卡壳了下，终究咽下了自小家中这般的说辞，何必让长孙再生疑虑，她带给人的疑惑已经足够多了。
“莫非你自小如厕都用纸？”长孙从她的衣食住行，特别是这个如厕，可以窥见她对干净的向往。
衣裳可以用料普通，但必定利落清爽，鞋履没有花里胡哨的绣花图案，但必定没有污垢。
这休息室也是，没有名贵的摆件没有昂贵的桌案家俱，一眼看去简洁大气，视野开阔。
如厕的地方同样方正洁净。
说句实话，皇宫里的如厕也就这么个水平。
无非是擦拭的用料更奢侈考究些，服侍的人更多些，一些细节更为讲究。
被长孙说中真相的明洛抿了抿唇，眼波轻俏一转，没有否认：“也是我改不了爱享受的毛病。”
这是承认了？
长孙微有错愕，眼睑一扬。
“你这模样，着实不像自小穷苦过来的。”她回想起方才拿到里裤的手感，主动转了话题。
“那裤子，都是棉布做的？”
虽比不得绢帛丝滑，但别有一分柔暖舒适。
“对，我这一身除了外裳，都是纯棉。”搁现代，纯棉衣服都备受欢迎，明洛有时真穿不惯那些名贵的布料。
“水洗过也这么软？”
长孙没和她见外，直接上手摸了摸明洛给她展示的上衫。
“洗过好多次了。”
要说古代有钱人家的做派，唯一令她惊讶的是，那些昂贵的衣裳裙衫，是几乎不洗的。
因为染色技术不过关，或是洗过后会变形，总之，真正大富大贵的人家，常服除外，见客的衣裳几乎不会重样。
长孙总觉得明洛整个人充满矛盾，要说她节省吧，如厕居然用纸，要说她奢靡吧……衣裳都很简朴。
“你这点倒是节俭。”
“该省省，该花花。”明洛嘴唇翕动了两下，斟酌再三后悄声问，“王妃，你产后可有作保养？”
总不能直接问对方漏尿的相关吧。
委婉点。
长孙愣了片刻，方垂眼笑道：“你一个未婚嫁的小娘子……”她说完便停顿了。
“你难道生养过？”
她忘了听谁说过，明洛嫁过人，还怀过孩子？
“算嫁过人吧，孩子没生过。但为医者，有没有经历过不重要，王妃可愿在我这处办个产后修复的套餐？”
明洛语气尽量轻快些，免得让对方心里不好受。
不要说人了，看路边的流浪母狗就知道，多生几次那胸垂得没法看，又憔悴又虚弱。
“你……之前给人修复过？”长孙品了品这词，捕捉到明洛神情里的小心和真诚，倏然微笑。
明洛侧首甜甜一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四五个总有的，不过为他人隐私计，我就不与王妃具体说了。”
“的确隐私。”
长孙慢慢绽开淡薄笑意，寻了个椅子坐了，表示愿意接受治疗，明洛也很上道地让身后的平成及一干无关人等退出。
*
突厥再次来犯之际，明洛正琢磨着棉花的销路，去岁她成功从城外收了上千斤的棉花，以至于今岁，种棉花的人家大幅度上升，惊动了所在县的长官，明洛仗着秦王府的势糊弄了过去。
上千斤棉花处置起来很容易，做成棉被棉衣，根本不愁卖，长安城里多的是富贵人家。
但如果产量上升到一定规模，非她个人能够摆平时，她必须有个预备计划，省得让种棉花的人家心寒。
今日是她一旬中坐堂的休息日，并非太医署的沐休日，一早便去了太医署和上峰报备药园的进程。
“你行医名气甚大，可忙得过来？”
“目前可以。”
明洛这会儿的上峰是太医署令，从七品下，所谓掌诸医疗之法，而她是医科的医博士，正八品上，掌教医生，管治病。
若非她年纪小资历浅，便是不把对方放在眼中也不碍事的。
“午后授课，除了医生四十人外，另有尚药局的药童过来旁听，傍晚为女医教授安胎产难及疮肿，伤折，针灸之法。”
太医署令和多数人般，对明洛的性别颇有微词，但陛下金口玉言亦不敢质疑，表面上更不想结仇，因此态度上有些滑稽。
属于亲近热络不起来，但又不敢怠慢。
“喏，我都备好课了，许令可要过目？”明洛习惯戴着面罩，矜持微笑道。
“不用，你讲课生动，要不然尚药局的老家伙不会厚着脸皮于要求送人来旁听？何奉御对你很推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