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咬唇。
“要不然他打你吗？”明洛唇角扬起点笑，“你可以去求齐王妃为你做主，真过不下去……你阿兄不会帮你吗？”
李漾忽的有些气急败坏，骤然打破了宁静幽怨的氛围感。
“你说这些空话有什么意思，旁人不懂，你也和我装傻充愣吗？男人能看到的坏处，和我认为的难处，会是一回事？等我阿兄都觉得我生不如死了，我怕只剩两口气了。”
“你不会将日子过成那样的。”明洛对李漾莫名的有信心。
“那你为何不嫁人？”李漾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懵懂之色。
“因为我比你更没有靠山，我是宋家养女，世俗对女子又那么苛刻，到时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本家是哪家？罪籍吗？你是逃出来的孩子？”李漾这回没存了替郑观音卖命的心，而是单纯好奇。
明洛伸出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我若是罪籍，便打死不会告诉郡主，我若不是，更无可奉告。”
李漾没继续倚在窗边学那些闺阁女子悲春伤秋，唏嘘个没完，她利落下榻，踩上云丝绣鞋。
“虽说没有真凭实据，但我要是把你捆起来送到太子妃跟前，想来也算大功一件，不是吗？”
明洛心跳加快了两分，面上还端得住：“别再拿话试探我，你若想做便做，今日不干，来日不会再给你机会。”
“嗯嗯。”李漾胡乱点头，又问她要不要打包饭菜回去，“咱俩都没吃，好几个菜都好端端的。”
“你真接地气。”明洛感慨了句，也半推半就地点头。
李漾扯了扯嘴角：“我打小挨过肚子受过冻，要不然怎么知道力争上游讨人喜欢的重要呢？”
和李漾达成短暂的和解后，明洛全心全意收拾那几家和她怎么都和谐不了的酒家。
第一步，她加强了自己的安保力量，这至关重要，而有裘三和姜胜之的协助，人选方面她不用担心。
第二步，她在稳定住魏家几人的病情后，干脆听了医馆的预约挂号。接连两日住在城外观察酿酒步骤。
原材料方面，明洛没给裘三划定具体必须是哪种，即高粱小麦大米都可，各有千秋。
她对这时代的粮食品质不清楚，毕竟现代她吃的大米普遍转基因或者杂交，口感质地比古时好了一大截。
“稻米酿的酒质最为醇和，不过气味没有高粱那么浓郁，往往最容易被酒楼忽略。”
裘三这段时日除了游走在明洛身侧，便一心一意埋头在了酿酒大业，不光置了庄子场地库房，还开始组建人手护院。
防人之心不可无。
“酒曲的配方裘某一点没动，就是糯米粉和辣蓼草，再加陈曲和水，比例都按医师给的。”
明洛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在作坊地窖里来回走动，似乎从头到脚也沾染了一股挥散不开的酒味。
不难闻，但也不香。
半成品最不上不下。
“蒸馏坊我昨日看了半日，木桶中间插的竹管再调整下，有点太粗了，不过分成两三根的话中间难免遗漏……”明洛一面翻看着自己的记事本一面抓耳挠腮，实践出真知啊。
“刚酿出的新酒你一般陈酿几日？”明洛站在门边，望着外头装车的酒坛，体积不大，却价值不菲。
“嗯，其实不少达官显贵便好这份辛辣气儿，其他酒想闻都没呢，多静置陈酿一段时日，口感固然更醇厚柔和，但……有些人爱的味儿没了。”裘三说得通俗易懂，口吻相当自豪。
明洛没贸然要求什么，只力所能及道：“过几日你想想法子，去城里招一点酿酒的熟手。”
“哦？”
裘三直觉明洛准备作妖，竖着耳朵听。
“反正那些酒家恨咱们恨得牙痒痒，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派人来偷师。”明洛向来喜欢请君入瓮。
“咱们……逮住人送府衙？”裘三尽量往正道上思索路子。
“不送。”
明洛踮起脚尖，悄悄往裘三耳边言语。
“这……能成？”裘三眨眨眼。
“能成是能成。”
明洛这几日把洛阳城里的酿酒大户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凡是家大业大的人家，谁还没点勾心斗角？
永远不可能铁板一块的。
这三大家间也有不少爱恨情仇呢，难为现在出现了新的敌人，他们暂时决定联手而已。
但要真能拉扯下其中一家，看他们能不能心无旁骛？
没可能的。
“反正，裘某听你的。只一条，我已经把老小十来口人全部带来了庄子安家谋生。”
裘三敛了几分玩笑之意，正色道。
“安心，天下大定在即，最多河北再扑腾几回，但洛阳中原这块，不会再有烽烟战火了，蒸馏酒的市场只会越来越大，别担心。”
“还是感谢医师给了裘某如此机会。”裘三丝毫不敢托大，上前开始对照着单子点货。
“互利共赢罢了。”
经过这两日粗略的观摩排查，明洛对裘三做事的信任度上了个台阶，关系好归好，但脚踏实地是另一回事。
亲眼看过才放心。
酿酒的庶务细则不需要她亲眼盯着，她也能将更多精力放在大关节上，比如疏通好洛阳城酒楼的关系。
目前她和裘三联合出品的明安酒主要销路不在洛阳，而是城外几处县城，不是说城内的酒楼店家不识货，而是都畏惧三大家的恫吓威势，只敢小规模地进货，不敢大肆铺开。
反而是一些小店面酒楼，相对务实可靠，也不在三大家的重点目标范围内，至于大规模的那些……
唉。
她知道这怪不得谁。
任何人想在一片已经是红海的领域分一杯羹，都得掉一层皮，她算是走狗屎运了。
有李道玄和洛阳遭难的双重加成。
且蒸馏酒的无敌手。
她和裘三商定完计策后，便趁着天色未暗前，赶在城门关时进了城，直奔一处人家。
是明洛第一次进城时救下的有孕妇人，应该住在这条巷子的第五家，她不甚确定地站在门外，四下确认着环境是不是记忆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