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从袖袋里摸出颗糖塞进青墨手里。
“还是你这孩子嘴甜。对了，你俩兄弟呢？”
话音刚落，就见庙内跑出两个穿同款短褂的“少年”。
个子稍矮的青砚正举着把铜勺，往香炉里打香灰，年纪最小的青染则蹲在门槛边，帮张猎户扶着那半扇鹿肉。
张猎户今早天不亮就进了山林，猎到只足有三百斤的肥鹿！
二话不说，他就割了最嫩的脊肉用荷叶包着送来。
“鹿肉得挂在庙后的松枝上熏着，不然天热要坏。”
青砚放下铜勺，过来帮张猎户提肉。
张猎户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还是你们细心！月余前我媳妇生娃难产，就是来求了凤神，当晚就顺顺当当生了个大胖小子，这鹿肉算什么，下次猎到白狐，我给凤神做件披风！”
青砚：......
专门找茬他都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狐毛披风......
他们可都是筑基期的狐妖妖将啊！
幸而被重光留在这里看庙的除了四个金丹小妖王外，便是这三个同胞狐妖最机灵。
青染蹲在旁边连忙接话，“凤神不要披风，要你多陪娃来拜庙，沾沾人气才好呢！”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香火的青烟裹着笑声，飘得庙里庙外都是热热闹闹的。
而庙后远处的松树林外，一道灰影藏在老槐树的浓荫里，把这里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浊空拢了拢身上的灰僧袍，反复摩挲着领口那半朵发黑的莲花。
这是秽佛宗的标记。
莲花越黑，手上沾的“信仰污血”就越多。
他本是奉宗门之命，来查探此处的的人皇之气余脉。
据说这脉气妙用无用，能滋养魔功不说，还能将九幽界的几位“圣主”迎来，是圣教急需的宝贝。
可刚到山口，就被凤神庙的香火勾住了魂。
那香火不是寻常的烟气，而是裹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屑，凑近了能感觉到沁入骨髓的暖意，正是最纯净的信仰之力。
而且好巧不巧，这所谓的凤神庙就建立在人皇之气的余脉上。
不可不谓之巧合！
浊空往树后缩了缩，收敛了一下自身的气息，避免被庙前的人发现。
他从怀中摸出块巴掌大的黑玉，随后玉面贴在地上。
片刻后玉面泛起淡淡的灰光，映出地下脉气的走向——凤神庙恰好建在人皇之气余脉的最旺处，那脉气像条不断游走的金龙，正顺着庙基往上涌，与村民的信仰之力缠在一起。
难怪这庙的香火如此鼎盛精纯！
“比抢十座灵矿还划算。”
浊空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贪婪的光。
寻常灵矿的灵气是死的，可信仰之力是活的，既能滋养魔功，还能用来炼制“污神丹”，是秽佛宗最稀缺的材料！
他捏了捏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黑印。
这是秽佛宗的“探灵印”，能感知周遭的灵力波动。
印纹传来的触感很微弱，只有三股筑基期的妖力，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
显然就是那三个帮香客点香的“少年”。
“不过是三个筑基狐妖守着的‘野神’，连正经的神位敕令都没有。”
浊空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
他见过不少靠着乡野香火成精的“伪神”，大多没什么真本事，最多能护着一方水土，遇上他这种专修“污信仰”的魔僧，只能任人宰割。
那庙宇建的倒是金碧辉煌，但不过是个空架子，怕也是靠着人皇气运的余脉才能如此鼎盛。
为了保险起见，浊空又往杏花村的方向望了望。
但见村里炊烟袅袅，几个村民正扛着锄头往田里走，路过庙门时还特意驻足，对着庙门拱手行礼，神情虔诚得很。
“倒是养出了群忠心的香客。”
浊空舔了舔嘴唇，心里已经盘算好。
等夺了这庙的信仰根基，就用“惑心咒”扭曲这些村民的信仰，让他们转而供奉秽佛宗的“污莲神”！
到时候这脉人皇之气和信仰之力，就全成了秽佛宗的囊中之物。
他从袖袋里掏出张暗黄色的传讯符，当即咬破指尖，挤出滴发黑的血珠。
血珠落在符纸上，瞬间化作一行小字。
“人皇气息余脉，凤神庙，人皇七夕纯净信仰，守者三筑基狐妖，伪神无敕令，请求夺舍根基。”
写完后，他指尖凝出缕黑炁，裹住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道极淡的黑烟，顺着风往西北方向飘去。
做完这一切，浊空靠在槐树上，竟从怀里摸出个干硬的血馒头啃起来。
他得等宗门的回复，顺便再观察观察庙内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禁制。
庙前的笑声还在传来。
青墨正帮李阿婆把红绸系在凤神神像的“如意冠”上，青砚和青染则蹲在香炉旁，数着香炉里的香头，偶尔为了根燃得最旺的香争辩两句。
这副热闹又温情的模样，落在浊空眼里，只觉得碍眼。
这些纯净的东西，迟早要被他的黑炁染成污秽。
半柱香的时间刚过，空中突然飘来缕极淡的黑烟，落在浊空掌心，化作之前那张传讯符。
符纸上的字迹已经变了，是宗门执事的笔迹，只有两个字。
“准，速除之，夺其信仰根基。”
字迹旁边还印着个发黑的莲花印，是执事的信物标记，表示上头的人已经知道了。
浊空见状，猛地攥紧符纸，符纸瞬间化作黑灰飘散。
他站起身，拍了拍僧袍上的尘土，又从怀里摸出件杏黄色的僧袍套在外面，遮住了领口的黑莲花。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伪装，待会儿他要以“云游僧”的身份，先去庙里探探底，看看那三个小狐妖的底细，再动手不迟。
庙前的铜铃又响了起来，是青染蹦蹦跳跳地去开门，迎进来几个提着供品的村民。
浊空整理了下僧袍的领口，迈着平稳的步子，朝着那扇金碧辉煌的庙门走去，眼底的贪婪瞬间被一层虚伪的悲悯遮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