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声音穿过甲板。
“派对结束了。”
温暖的空气被切开。
陆云帆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秦晚搭在方辰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
霍思燕脸上的笑意凝固。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船头那个身影。
灯光勾勒出她的轮廓，她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但她的眼神，穿透了夜色。
那是一种他们都熟悉的眼神。
战争开始了。
闻人语迎着他们的目光，说出下一句话。
“各位，准备上班。”
陆云帆第一个动了。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船长，回中环码头，用最快的速度。”
他的声音传进驾驶舱。
游艇的引擎轰鸣声变了调，船身猛地一侧，调转方向。
白色的浪花在船尾翻滚，像一道撕裂的伤口。
秦晚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
她走到方辰面前。
“酒杯放下，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方辰像是被惊醒，他把那杯自己调的酒一口喝干，然后把杯子放回吧台。
他跟着秦晚走向船舱，脚步还有些不稳。
雷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舷梯口，他的手按着腰间，身体紧绷，扫视着码头的方向。
没有人再说话。
派对上的欢声笑语，像上个世纪的旧梦。
海风依旧吹着，却只剩下冰冷的咸味。
香港的灯火，在他们眼前飞速放大，像一张扑过来的网。
游艇靠岸的撞击声沉闷。
闻人语率先走下舷梯，她的裙摆在风里飘动。
雷啸紧随其后，像一道影子。
秦晚、陆云帆、霍思燕、方辰，依次跟上。
一个六人的队伍，走在空旷的码头上，脚步声急促，带着一种肃杀的节奏。
黑色的车队静静地等在路边，车灯熄灭，融在夜色里。
雷啸上前，拉开中间一辆车的后门。
闻人语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砰砰地关上，隔绝了海风。
车队启动，没有一丝迟滞，像一群黑色的鱼，滑入城市动脉。
再次回到未来资本的大楼，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交易大厅里灯火通明，但安静得可怕。
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服务器的低鸣。
闻人语一行人穿过大厅，没有人抬头看他们。
每个交易员都像焊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空气里全是数字和汗水的味道。
他们走进作战指挥室。
门在身后关闭。
闻人语没有停步，直接走到房间中央。
她的团队在她面前站定，形成一个半圆。
“陆云帆，霍思燕。”
闻人语开口。
“正面战场交给你们。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赢，是拖延。”
陆云帆点头。
“明白。”
“秦晚，港府那边，我要他们把外汇基金的子弹全部上膛。”
闻人语转向秦晚。
“已经在最终确认。”
秦晚回答，言简意赅。
闻人语的目光最后落在方辰身上。
他脸色发白，嘴唇紧抿。
“方辰，你的时间最宝贵。”
闻人语的声音放缓了一点。
“雷啸会保证没人能打扰你。进去吧。”
方辰看了闻人语一眼，那一眼很复杂。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向旁边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雷啸跟了过去，在门口的识别器上按下指纹。
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蓝光闪烁的独立机房。
方辰带着他的两个核心组员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闭，像一道闸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其他人，各就各位。”
闻人语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陆云帆和霍思燕转身走向属于他们的指挥台。
秦晚打开自己的加密终端，开始联络。
偌大的指挥室里，只剩下闻人语一个人。
她缓缓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整个港岛的夜景，像一幅无边无际的星图，铺在她脚下。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
城市的灯火，在她的瞳孔里燃烧。
中银大厦的利刃，汇丰总部的钢骨，环球贸易广场的巨塔。
每一栋建筑，都是一个坐标。
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由钢铁、玻璃和欲望构成的森林。
她的呼吸平稳，心跳沉静。
她的倒影映在玻璃上，与身后的城市融为一体。
她像一座雕像，镇守着这座即将迎来风暴的城市。
镜头切换。
港岛，半山。
一座悬挂在山崖上的玻璃别墅。
乔老爷同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俯瞰着同一片夜景，角度更高，视野更广。
他手里端着一个几乎全黑的酒杯，里面是深红色的液体。
他没有喝酒，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杯壁，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的身后，是空旷到冷清的客厅，只有一张黑色的长桌和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他突然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他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的城市。
“cheers。”
他低语，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敬酒。
他放下酒杯，转身走向那台笔记本电脑。
他的脚步很轻，像猫科动物。
镜头在两个地点之间快速切换。
闻人语的眼睛，平静如深潭。
乔老爷的眼睛，闪烁着火焰。
闻人语的身影，在窗前一动不动。
乔老爷的身影，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躁动。
维多利亚港的海面，隔开了他们。
一个在北岸的商业心脏。
一个在南岸的权贵之巅。
他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穿透了夜色，在城市的上空碰撞。
一个守护。
一个毁灭。
龙与狼的凝视，没有声音，却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
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半山别墅。
乔老爷走到了书桌前。
他坐下，身体前倾，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
程序的名称写着【特洛伊】。
下面只有一个虚拟按钮，上面是两个字。
【执行】。
乔老爷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他没有看屏幕，而是抬起头，再次望向窗外那片璀璨的灯火。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他低下头。
手指落下，敲在了回车键上。
键盘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屏幕瞬间变化。
【特洛伊】的字样消失。
一行鲜红的大字闪现。
【程序已激活】
下一秒，画面再次切换。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占据了整个屏幕。
24:00:00。
冒号闪烁了一下。
数字开始跳动。
23:59:59。
23:59:58。
23:59:57。
屏幕的红光，映亮了乔老爷的脸。
他的双眼圆睁，瞳孔里反射着那不断减少的数字。
他的笑容，在红光里扭曲，变形，像一具疯狂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