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的屏幕还亮着，蓝光映在丁浩脸上。他指尖搭在太阳穴上，闭眼几秒后缓缓放下。那股阴冷的气息还在脑海里盘旋，像铁皮盒边缘那道刻痕一样清晰。
沈墨站在指挥车中央，手里捏着技术员刚递来的报告。他没看内容，直接开口：“把矿洞周围三公里内所有摄像头的数据全部调出来，最近七十二小时，一个都不能漏。”
“信号覆盖很差，很多点位断连。”技术人员快速回应，“尤其是通往李家洼村的小路，只有两个民用探头，角度偏，画质低。”
“那就从这两个开始。”沈墨把报告拍在桌上，“凶手每次进出都走隐蔽路线，但他不可能完全隐形。背包、步伐、习惯动作——只要出现一次正面影像，就能比对。”
丁浩睁开眼，走到主屏前。画面切换成山间小道的灰白影像，时间戳显示为三天前凌晨四点十七分。一名男子背着黑色双肩包快步走过，帽檐压得很低，镜头只拍到侧脸轮廓。
“放大左耳位置。”丁浩忽然说。
操作员调整焦距。男子低头整理背包拉链时，帽子微微抬起，一道斜长的疤痕从耳根延伸至颈侧，在增强画质下格外明显。
“截取这一帧。”沈墨靠近屏幕，“送人脸识别库，匹配陈旧伤特征优先。”
等待的几分钟里，车内没人说话。丁浩盯着那道疤痕，呼吸变缓。他没再动用通灵能力，但刚才那一瞬，画面中人的气息似乎轻轻震了一下——不是怨念，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机械的冷静。
系统提示音响起。
“匹配成功。姓名：周彪。曾因持枪抢劫致人重伤被判八年，两年前刑满释放。户籍登记地为李家洼村老屋，无直系亲属记录。”
照片弹出，正是监控里的男人。眼神平直，嘴角微向下，看不出情绪波动。
“查他的服刑档案。”沈墨立即下令，“重点看出狱后的首次登记住址和活动轨迹。”
十分钟后，资料汇总完成。周彪出狱当天并未返回原籍，而是被安置在距离矿洞八公里外的临时安置点，三个月后登记迁回李家洼村。此后再无任何官方登记信息。
“村委会说他几乎不露面。”下属汇报，“邻居称偶尔听见夜里有发电机响声，但从没见过人。”
沈墨转向另一块屏幕：“调李家洼村唯一便利店的监控，近三个月，每周同一时间段。”
画面逐帧播放。每隔六天左右，同一时间，同一个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工装裤、深色外套、鸭舌帽，背包款式一致。最后一次是案发前两天下午五点四十三分，他买了两包压缩饼干、一卷电池、三包打印纸。
“打印纸？”丁浩低声问。
“不止。”技术人员翻出购物清单，“过去两个月，他一共买了七次打印纸，平均每次两包以上。还有墨盒、硒鼓耗材。”
沈墨眼神一沉。这和铁皮盒内壁检测出的打印机润滑剂成分完全吻合。
“他不是临时伪造证件。”丁浩看着屏幕上的购物记录，“他是定期补给材料，持续制作。”
“说明他有固定设备。”沈墨接道，“而且需要稳定电源——村里电压不够，他得自己发电。”
“红砖房。”丁浩提醒。
“马上派一组人带红外探测仪去红砖房外围扫描热源信号。”沈墨抓起对讲机，“另外，查周边基站数据，看他有没有使用过公共wi-Fi或手机信号。哪怕一次，也能定位活动范围。”
命令下达后，车内节奏加快。有人整理协查通报模板，有人准备视频会议接入。
丁浩退到角落，重新看向主屏。周彪的影像定格在便利店门口转身的瞬间。那一刻，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按了下背包右肩带——和矿洞里防水布上的磨损痕迹完全对应。
“这个动作重复了很多次。”丁浩喃喃。
“什么？”
“他每次背这个包，都会扶一下右边。”丁浩指着画面，“不是因为松，是习惯。就像……确认东西还在。”
沈墨盯着那个动作看了几秒，突然转身：“通知所有协作单位，嫌疑人特征更新——除黑色双肩包外，注意其右肩带常有下意识触碰行为。一旦发现类似人员，立即上报，不得擅自接近。”
视频会议准时开启。跨市专案组成员陆续上线。
“我们已确认连环银行劫案嫌疑人真实身份。”沈墨声音平稳，“周彪，男，三十九岁，前科持枪抢劫。近期活动轨迹集中于老铜矿遗址及李家洼村周边。”
他将三组证据并列展示：监控截图中的刀疤特征、便利店购物记录的时间规律f、铁皮盒内检测出的打印机油脂成分。
“三项独立线索指向同一人。”沈墨继续说，“其作案模式高度依赖伪装与反侦察，极可能以工作人员身份渗透目标银行。”
对面传来质疑声：“仅凭一段模糊影像和间接关联就锁定身份，会不会太仓促？”
“不是仅凭影像。”丁浩忽然开口。他没看镜头，只盯着屏幕上的周彪，“他在便利店里买打印纸时，站的位置始终靠墙，背对摄像头，进门前三次观察街道。这种警觉性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沈墨接过话：“我们已建立完整行为模型。此人具备专业制证能力、长期策划习惯、精准时间把控。现在他已经写下‘下次目标：邻市开发区银行’，我们必须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片刻沉默后，各市负责人陆续表态支持。
红色协查令正式下发。四市警方启动联合布控，重点排查开发区银行周边所有外来服务人员，封锁主要交通节点，尤其关注携带黑色双肩包、戴鸭舌帽、右肩带有频繁触碰习惯的可疑个体。
沈墨关闭会议界面，转头看向丁浩：“你觉得他会提前行动吗？”
丁浩没回答。他正盯着刚刚传回的一段新影像——红砖房后窗闪过一丝微弱红光，像是设备指示灯，一闪即灭。
“那里有电。”他说。
沈墨立刻下令：“调无人机过去，低空巡航，不要惊动。”
几分钟后，实时画面传回。红砖房外墙斑驳，屋顶一角架着小型太阳能板，后门地面有拖拽痕迹，通向屋内。
“屋里有东西进出过。”丁浩指出。
“不止。”沈墨眯眼，“那扇门最近被人加固过。”
他们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周彪知道矿洞已被发现。
沈墨抓起对讲机：“通知开发区银行，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级。所有外包人员今日起暂停入岗，逐一复核身份。另外——”
丁浩突然抬手。
“怎么了？”
“刚才那段影像……”丁浩盯着屏幕，“他开灯的时候，手指动的方式，和火柴盒上残留的摩挲痕迹一样。”
沈墨屏住呼吸。
“他在校准时间。”丁浩低声说，“就像之前在矿洞里那样。”
沈墨立即改口：“取消暂停，允许部分外包人员进入——但必须由便衣全程跟踪。我要他知道，计划仍在进行。”
丁浩点点头，目光仍没离开屏幕。
下一秒，红砖房的影像突然中断。
技术人员迅速检查：“信号被干扰，可能是屏蔽装置启动。”
车内陷入短暂寂静。
沈墨盯着黑掉的画面，一字一句地说：“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