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指停在半空,距离那团悬浮的基因组织还有十厘米。他的手臂止不住地发抖,晶格化的痕迹已经爬到下巴下方,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像是凝固的河流,冰冷而沉重。呼吸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有细沙刮过喉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下沉,仿佛被拖进深海的暗流。
但他不能停下。
他咬紧牙关,身体向前倾,指尖终于碰到了那团旋转的螺旋结构。接触的瞬间,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手指流入体内,像是干涸的土地迎来第一场春雨。晶格化的侵蚀暂时减缓,胸口的压迫感也略微松动。图鉴贴在胸前,自动亮起柔和的蓝光,屏幕上的数据开始飞速滚动。
基因链微微颤动,随即脱离秦川的指尖,缓缓升向头顶上方的裂隙。那里是时空装置的核心接口,一道垂直的光痕贯穿岩层,像是大地睁开的眼睛。基因链如活物般缠绕上去,一节节嵌入其中。空间开始轻微震荡,海水不再浑浊,乱流逐渐平息。
喷火龙趴在一旁,背部的火焰只剩下微弱的跳动。它抬起脑袋,看向秦川的方向。几乎在同一时刻,急冻鸟的投影从虚空中浮现,羽翼边缘泛着寒光,身影略显模糊,像是随时会散去。
秦川用尽力气转过头,声音低哑:“该结束了。”
喷火龙低吼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它的四爪踩在海底岩石上,每一步都留下焦黑的印记。急冻鸟轻轻振翅,飞至半空,与喷火龙的目光交汇。两者之间没有言语,却像是达成了某种古老的约定。
火焰从喷火龙口中喷出,直冲上方。冰霜自急冻鸟双翼扩散,化作一片寒雾。两股能量在空中相遇,却没有相互抵消。基因链的共振让它们融合,火中生冰,冰里藏焰,最终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它的身躯由蓝白与赤红交织而成,展翼数十米,鸣叫一声,穿透海水直冲装置核心。
冰火凤凰没入光柱的刹那,整片海域亮了起来。一道幽蓝色的光影在装置中央浮现——那是三十年前被封印的海皇牙胚胎,蜷缩在无形的屏障中,体表覆盖着原始基因锁。与此同时,远处深海传来一声低沉的长吟。初代海皇牙缓缓睁眼,庞大的身躯从黑暗中显现,双眼如同两轮暗月。
两者的基因链同时浮现,在空中交织成双螺旋结构,逆向旋转。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所经之处,时空裂缝自行闭合,像是被无形的手一针一线缝好。被改造的宝可梦身上褪去异光,恢复原本形态。海水重新变得清澈,高压乱流消失无踪。
秦川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岩石。他的手臂无力垂落,晶格化的痕迹停止蔓延,但皮肤依旧泛着淡淡的蓝。呼吸缓慢而沉重,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疲惫。他望着那根缓缓下沉的光柱,嘴角微微扬起,随即低下头,靠在石壁上,意识开始模糊。
急冻鸟的投影在空中停留片刻,羽毛一片片化作光点,随水流飘散。最后只剩一片冰晶羽毛,轻轻落在装置顶端,静止不动。喷火龙耗尽最后一丝力量,伏在地上喘息,火焰彻底熄灭,但它仍挪动身体,靠近秦川身边,静静卧下。
海底归于寂静。
没有风,没有浪,只有细微的光斑在沙砾间流转,像是时间重新走上了正轨。远处,几条水母悄然游过,触须轻摆,不留痕迹。
突然,装置内部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秦川勉强睁开眼,看到基因链光柱底部泛起一丝波动。那不是能量残留,而是某种信号的回响。图鉴屏幕忽明忽暗,跳出一行简短提示:检测到双向基因同步完成,修复程序进入终段。
他想抬手查看,却发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视线再次模糊,耳边只剩下低频的嗡鸣。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没的瞬间,他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记忆中的回放。
是一个真实的、清晰的呼唤。
“秦川。”
他猛地一震。
那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混乱,直接落在心头。不是母亲,不是父亲,也不是小满或猫老大。是一个他从未听过,却又莫名熟悉的声音。
他努力撑开眼皮,看到装置深处浮现出一个人影轮廓。模糊,但站立笔直。那人影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秦川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海底岩层的另一侧,有一块凸起的石台。表面覆盖着沉积物,但在刚才的震荡中,一部分外壳崩裂,露出内里的金属边角。图鉴屏幕立刻捕捉到异常信号,自动聚焦放大。
石台内部,藏着一个小型舱体。
舱体密封完好,表面刻着编号:h-01。
秦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不是记录里的任何型号。也不是组织遗留的技术。它更古老,也更完整。像是被人刻意埋藏,等待这一刻才被唤醒。
他想喊喷火龙,却发现对方已经陷入深度休眠。想自己爬过去,四肢却像被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图鉴不断闪烁,提示音越来越急促。
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
“打开它。”
秦川盯着石台,喉咙干涩。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舱体存在。但他知道,这不该出现在这里。
水流轻轻拂过石台表面,带走了最后一层泥沙。
舱体上的指示灯,忽然亮起微弱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