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将图鉴从猫老大肩上移开，指尖仍残留着脉冲波传来的细微震动。 那三秒一次的节奏已经停了，但水底的流动变了方向，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抬头，一群半透明的水母正从隧道深处缓缓游来，数量不多，却整齐地排成弧形，触须轻轻摆动。
小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它们不是这片海域的原生物种。”
他没回头，只点头。图鉴贴在胸口，界面还在运行“时空因果”功能，蓝金线条微微发亮。他知道这股力量还没完全稳定，刚才阻断清除程序时消耗太大，现在每动一下，肋骨都像被压住一样闷疼。
水母群越靠越近，领头的一只体型稍大，触须末端泛着微弱的白光。它没有攻击，也没有绕行，而是停在秦川面前，轻轻晃了两下。
“它在等你回应。”小满走上来，左眼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调出扫描模式，“频率和之前雨舞信号一致，是同一个信息体系。”
秦川抬起手，掌心朝前，释放一丝基因能量。那股能量很淡，刚离开皮肤就被水流稀释。可那只水母的触须立刻卷曲了一下，白光变亮，随即转身向隧道深处游去。其他水母紧随其后，排列成一条直线。
“它们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他说。
小满跟在他旁边，脚步放轻：“别走太快，隧道壁有波动，可能是不稳定区域。”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隧道。水母群在前方引路，触须规律摆动，像在计算距离。隧道内壁不再是岩石，而是一层流动的光膜，表面不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实验室的走廊、闪过的数据屏、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背对着镜头记录什么。
秦川盯着那些画面，呼吸慢了一拍。那个人影的肩膀线条，他认得。
“别看太久。”小满伸手按住他手臂，“这些是记忆残影，不是实时影像。看多了会干扰判断。”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图鉴上。“时空因果”功能自动过滤掉杂乱信息流，只保留空间坐标变化。数据显示他们正在穿越一段由基因能量构筑的通道，位置不断刷新，但终点尚未锁定。
突然，右侧隧道壁裂开一道细缝，里面的光影剧烈抖动。一只水母立刻偏离队列，游到裂缝前，用触须挡住那片区域。其他水母也调整位置，形成屏障，将两人护在中间。
“结构开始崩解了。”小满低声说，“这段隧道撑不了多久。”
秦川加快脚步。水母群没有停下，反而提速向前。他紧跟其后，耳边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频率共振。图鉴屏幕跳了一下，提示接收到局部环境校准信号。
“是你左眼发出的？”他问。
“我在同步它们的摆动节奏，预测下一个薄弱点。”小满回答，“往左偏五度，避开前面那段。”
他照做。果然，刚走过那片区域，身后传来轻微的塌陷声，光膜收缩成一团暗斑，随即消失。
隧道越来越窄，水母群的数量也在减少。到最后只剩七只，围成环形护在前方。它们集体停下，触须同时指向隧道尽头的一扇光门。
门后是一片开阔空间。
秦川跨出去时脚踩到了硬物。低头一看，是块金属板，上面刻着编号：h-01。他蹲下摸了摸边缘，锈迹很新，像是最近才暴露出来。
小满站在他身后，机械义眼快速转动，投射出一张立体地图。“这是三十年前‘海皇计划’的初始启动区。”她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火山群岛正下方的海底基岩层。”
话音未落，四周空气震了一下。
光门关闭的瞬间，整个空间亮起。无数全息影像从地面升起，重复播放同一段场景——一对男女站在一台大型装置前，男人手里拿着试管，女人正在输入指令。他们的脸清晰可见。
秦川僵在原地。
那是他的父母。
男人把试管插入装置核心，红光立刻蔓延开来。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下一秒，装置底部打开，一团深蓝色胚胎缓缓下沉，被吸入地下深处。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重新开始。
“这不是录像。”小满盯着投影，“是基因能量锚定的记忆固化空间。只有携带相同基因序列的人才能触发。”
秦川没说话。他一步步走向那台装置的残骸，现在只剩下半个框架埋在岩层里。图鉴贴在胸口，震动频率和影像中的红光同步。
“他们当年封印的是海皇牙的胚胎。”他说，“不是成体。”
“而且用了原始基因作为锁芯。”小满补充，“你看那个试管的角度，液体注入时产生了螺旋折射，只有纯血统基因才会这样反应。”
秦川伸手碰了下装置外壳。冰凉的金属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小字：确认身份，权限开放。
他收回手，心跳加快。
这时，仅剩的七只水母缓缓飘到空间中央，悬停不动。它们的触须慢慢展开，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完整的箭头形状，尖端直指装置底部。
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岩层，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能量膜。透过薄膜，能看到里面有个容器，呈圆柱形，内部漂浮着一团螺旋状组织，缓慢脉动。
“那就是原始基因容器。”小满走过来，声音压低，“能量读数异常稳定，不像存放了三十年的样子。”
秦川盯着容器，手指握紧图鉴。他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父母当年用它封印胚胎，现在如果能取出，或许就能逆转所有改造实验的源头。
可他也记得乐天河童首领最后的话：“这一次，因由你定。”
水母群没有散开，依然维持着箭头形态。它们的身体开始发出微弱共鸣，频率很低，但持续不断。
“它们在提醒你。”小满说，“容器有防护机制，直接接触可能会触发反制。”
秦川没动。他看着那团脉动的组织，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牵引力，像是体内晶格化体质在呼应什么。
“我得打开它。”他说。
“怎么开？没有钥匙，也没有接口。”小满皱眉，“而且你的状态不对，刚才消耗太多，强行操作会有风险。”
“我不是要用外力。”他把手掌贴在图鉴上，“我是要让它自己认我。”
话音落下，他闭眼，集中精神。图鉴蓝金光芒亮起，顺着经脉流入体内。晶格化痕迹从手臂开始浮现，一路蔓延到胸口。他咬牙承受那种胀痛感，一步一步走向容器。
水母群的共鸣变得更明显。
当他离容器还有三步时，薄膜表面突然波动了一下。里面的螺旋组织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
小满立刻后退半步：“它有意识反应！”
秦川停下，保持姿势不变。他知道不能再往前了。这一步跨出去，就是选择的开始。
容器里的组织继续脉动，频率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
他睁开眼，盯着那团光。
“我是秦川。”他说，“我父母把东西交给了时间，现在时间把它还给了我。”
薄膜上的波动扩大，像是在回应。
小满站在侧后方，机械义眼持续监测能量变化。她看到读数飙升，却没有报警。系统显示容器正在解除封锁，过程平稳，无需干预。
秦川抬起右手，掌心对准薄膜。
薄膜开始变薄，边缘出现裂纹。
容器内的组织旋转速度加快，光芒增强。
他的指尖离表面只剩十厘米。
薄膜裂纹蔓延至中心。
容器开口处泛起一圈涟漪。
他的手指碰到那层能量膜的瞬间，整片空间安静下来。
水母群同时收拢触须，身体熄灭光芒。
小满屏住呼吸。
秦川的手穿过了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