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雷雨，总带着股劈山裂石的悍劲。乌云压得极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沉闷的雷声在云层里滚来滚去，像有无数巨兽在嘶吼，酝酿着一场席卷天地的狂暴。
赵康站在洞府外的空地上，仰头望着天。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在他脸上、身上，冰凉刺骨，他却浑然不觉。识海中，阴阳莲子正随着天际的雷鸣微微震颤，纳虚葫悬在丹田气海，葫身流转着淡淡的金紫光华，隐隐与天地间的雷霆之力共鸣。
自领悟雷霆之力后，他便迷上了这天地间最狂暴也最纯粹的能量。阴阳相击化生雷霆，五行运转蕴藏其中，这股力量里藏着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法理，比五行法术更霸道，比紫气神通更本源。
“轰隆！”
一道紫金色的闪电划破苍穹，如同天神的巨斧，将厚重的乌云劈成两半。刹那间，天地间一片惨白，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康眼神一凝，体内长生诀疯狂运转，阴阳二气在掌心剧烈碰撞、交融。“滋滋——”细微的电火花在指尖跳跃，渐渐汇聚成一缕紫色的电芒，与天际的闪电遥遥相对。
这是他新琢磨的法子——以自身阴阳二气为引，牵引天地间的雷霆之力，模仿其运转轨迹。起初只是些微末的电火花，练了月余，才能凝聚出这般凝练的电芒。
“再来！”
他低喝一声，指尖电芒暴涨，化作一道尺许长的紫色电弧。电弧扭动着，发出刺耳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
又一道闪电劈下，比刚才那道更粗、更亮，几乎照亮了整个终南山。赵康不闪不避，猛地将掌心电弧向前推出。
“嗤啦！”
两道电光在半空相遇，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赵康发出的电弧瞬间被天地雷霆吞噬，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连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好强的威力。”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到了天地雷霆的运转轨迹——无数细微的阴阳粒子在高速碰撞、湮灭，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这与他体内的雷霆之力同源，却庞大了亿万倍。
“先生，快进来避避雨吧！”洞府门口，婠婠撑着伞，踮着脚朝他喊。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贴在纤细的小腿上，却丝毫没影响她担忧的神色。
赵康摆了摆手：“无妨。”他转身走向婠婠，路过一块丈高的巨石时，忽然屈指一弹。一缕微弱的电芒射向巨石，看似不起眼，却在触及石面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咔嚓！”
坚硬的巨石竟如酥饼般裂开，细密的裂纹蔓延开来，最终“轰隆”一声坍塌成一堆碎石，切口处焦黑一片，还冒着青烟。
婠婠吓得捂住了嘴，眼中却满是好奇：“先生，这雷霆之力，竟能厉害到这种地步？”
“这才哪儿到哪儿。”赵康走进洞府，接过婠婠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脸，“天地雷霆，能劈山断海，我这点微末伎俩，不过是学了点皮毛。”
他坐在石桌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是婠婠提前温好的，带着股淡淡的药香——里面加了许开山新研制的安神草，说是能平复修炼时的躁动。
“先生最近总在雷雨天才出去，是不是这雷霆之力，要在雨天才能练？”婠婠挨着他坐下，小手托着下巴，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也不全是。”赵康解释道，“雨天天地间阴阳二气交争最烈，雷霆之力也最活跃，更容易感悟罢了。其实只要掌握了阴阳相击的诀窍，随时随地都能凝聚雷霆。”
他说着，指尖再次浮现出一缕电芒，这一次却温和了许多，像条乖巧的小蛇在他指尖游走。电芒触及茶杯，杯中的茶水竟微微沸腾起来，冒着细密的小泡。
“你看，”赵康收回手，“控制得好，它也能做些精细活。”
婠婠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想去碰那残留的电痕，却被赵康一把拉住：“小心伤着。这东西看着好玩，实则霸道得很，哪怕一丝微末的电流，也能震伤经脉。”
婠婠吐了吐舌头，乖乖收回手：“那先生可要小心些。”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对了先生，这是我整理的雷霆术笔记，你看看对不对？”
小册子是用桑皮纸做的，封面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闪电，里面是婠婠清秀的字迹，记录着她观察到的雷霆凝聚之法、威力变化，甚至还有几幅她画的示意图，虽然简陋，却条理清晰。
赵康接过小册子，一页页翻看，越看越惊讶。婠婠虽然没修炼雷霆之力，却有着惊人的观察力，许多他没刻意留意的细节，都被她一一记下，甚至还提出了几个颇有见地的疑问。
“这里，”赵康指着其中一页，“阴阳二气的比例不是固定的，要根据周围环境调整。比如在干燥的地方，阳气盛，就要多引阴气；在潮湿的地方，则要多聚阳气，这样才能更容易引动雷霆。”
婠婠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还拿出炭笔在旁边做批注，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赵康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有多久了？自从成为纳虚葫的器灵，他总是独自修行，独自穿越世界，从未有人这样陪着他，听他讲修炼的感悟，为他整理笔记。
窗外的雷雨渐渐小了，乌云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洞府里，映得婠婠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金边。
“先生，”婠婠忽然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红，“你说，要是把雷霆之力和天魔功结合起来，会不会更厉害？”
赵康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丫头，满脑子都是打架。”话虽如此，他却认真思索起来，“天魔功阴柔诡谲，雷霆之力霸道刚猛，若是能结合，或许真能生出奇效。”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中央，深吸一口气。长生诀运转，阴阳二气在体内快速流转，同时引动天魔功的阴寒真气。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丹田交汇、碰撞，起初如同水火不容，剧烈冲突，让他气血翻涌。
“凝神静气，以意御气。”赵康沉声道，识海中的阴阳莲子高速旋转，散发出柔和的金光，调和着体内的冲突。
渐渐地，阴阳二气与天魔真气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在掌心凝聚成一团紫黑色的雷球。雷球表面，紫色的电弧与黑色的气劲交织缠绕，散发出既霸道又诡异的气息。
“成了！”赵康心中一喜，猛地将雷球掷出。雷球撞在洞壁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化作无数细小的紫黑电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竟被无声无息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这……”婠婠惊讶地捂住了嘴。她能感觉到，这些电丝里不仅有雷霆的破坏力，还有天魔功的腐蚀性，两者结合，比单纯的雷霆更阴毒，更难防御。
赵康也是眼前一亮。他只想着结合两种力量的优点，没想到竟有这般奇效。看来，魔门功法虽诡谲，却也有其独到之处，与雷霆之力结合，竟能生出新的变化。
“好丫头，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赵康笑着揉了揉婠婠的头发，“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婠婠被他揉得脖子都红了，却还是小声说：“那……先生能不能教我雷霆之力？我也想变得厉害，能帮上先生。”
赵康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教你，但你要记住，雷霆之力霸道，修炼时一定要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功冒进。”
“嗯！我记住了！”婠婠用力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赵康一边自己钻研雷霆之力，一边指导婠婠入门。婠婠悟性极高，又肯下苦功，进步飞快，没过多久就能凝聚出微弱的电火花，虽然还无法用于实战，却也让她兴奋不已。
而赵康的雷霆之术，则在不断的尝试中越发精进。他能凝聚出各种形态的雷电——或化作利剑，锋利无匹；或化作盾牌，坚不可摧；或化作电网，笼罩四方。他甚至能引动纳虚葫，主动吸收天地雷霆来修复自身。
有一次，终南山降下罕见的雷暴，无数道闪电如同银蛇般在天际舞动。赵康索性将纳虚葫祭出，悬于半空。葫芦口对准云层，散发出强大的吸力，竟将一道道闪电硬生生吸入葫中。
葫身剧烈震颤着，金紫光华大盛，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里面炸裂。赵康能清晰地感觉到，葫芦本体的细微裂痕在雷霆之力的滋养下快速愈合，甚至连葫中世界的灵气都变得更加狂暴、更加精纯。
“原来如此……”赵康心中了然。雷霆之力不仅能用来攻伐，其蕴含的生灭之力，更是修复葫芦的绝佳能量。之前只想着用温和的能量慢慢温养，倒是走了些弯路。
雷暴过后，纳虚葫的葫身越发莹润，翠绿中透着淡淡的紫金光泽，仿佛有雷电在里面流转。它与赵康的联系也越发紧密，他甚至能感觉到葫芦传来的“喜悦”情绪。
“先生，葫芦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婠婠指着纳虚葫，好奇地说，“我感觉它好像……更有灵性了？”
“嗯。”赵康点头，将葫芦收入体内，“它吸收了雷霆之力，又精进了一步。”
他看向窗外，雨后的终南山一片青翠，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天空，一道彩虹横跨天际，绚烂夺目。
赵康忽然有种预感，随着雷霆之力的精进和纳虚葫的修复，他或许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前往下一个未知的旅程。
但他并不急切。他看着身边认真练习凝聚电火花的婠婠，看着洞府外熟悉的山景，心中一片宁静。
能在这样一个世界，有这样一段悠闲的时光，有这样一个人陪伴，研究着自己感兴趣的雷霆之力，或许，也是一种难得的圆满。
至于未来会去往何方，会遇到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纳虚葫，有长生诀，有雷霆之力，还有身边的人。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