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停在三丈外的老槐树下，枯瘦的手指突然抬起，指向张五藏身的方向。
夜风卷起他破烂的袍角，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像裹着层干枯的树皮。
张五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穿透了树影，带着某种非人的审视，仿佛早已看穿他宽松粗布褂下的碎神刀。
黑袍人突然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他缓缓转过身，拖在地上的东西露出半截 ， 是条绣着蘑菇图案的蓝布围裙，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正是李婶失踪时穿的那件。
“呜…… 娘……” 张五故意压低声音，模仿孩童的哭腔，同时悄悄握住腰间的刀柄。碎神刀的红光已经蓄势待发，只要对方再靠近一步，就能瞬间将其笼罩。
可黑袍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头颅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转动着，似乎在嗅闻空气中的气息。当那股属于修仙者的灵力被他捕捉到时，黑袍下的肩膀突然绷紧，转身就往森林深处窜去。
“别跑！” 张五猛地掀掉粗布褂，碎神刀出鞘的嗡鸣撕裂夜空。红光如箭般射向黑袍人的背影，却只擦过他飘飞的袍角，斩在一棵千年古树上。
“轰！” 水桶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断面处冒出淡紫色的烟雾，那些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竟化作群蝙蝠，扑棱棱地冲向张五的面门。
他挥刀劈开蝙蝠群时，黑袍人已经窜出了十丈远。那身影在树影间飘忽不定，脚尖点过腐叶堆时竟不沾半点尘土，身形快得只剩道模糊的黑影，与其枯瘦的模样截然不同。
“好快的轻功！” 张五心头一震。
他展开身形追上去，五级修仙者的灵力在经脉里奔涌，脚程已快如疾风，可与前面的黑袍人相比，始终差着半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密林。
黑袍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总能在最刁钻的树缝间穿梭，那些缠绕的藤蔓像是活物般为他让开道路。
张五却要不断挥刀劈开拦路的荆棘，刀光斩碎的蛛网里，竟裹着半块眼熟的玉佩 ， 是赵叔的护身符。
“站住！” 他怒喝一声，将灵力灌注双腿。碎神刀的红光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带，照亮了黑袍人留在地上的脚印 —— 那些脚印浅得不可思议，仿佛只是轻轻点在地面，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光。
追出约摸三里地，前方突然出现片浓雾。黑袍人冲进去的瞬间，身影竟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散入雾中不见了。张五追到雾边时，只捡到片落在地上的黑袍碎片，布料粗糙得像树皮，凑近闻还有股腐朽的草木气息。
“怎么可能……” 他握紧碎片，指节泛白。刚才那速度远超五级修仙者的极限，甚至比山海经副本里的相柳还要迅捷。更诡异的是对方的感知力，竟能在三丈外识破他的伪装。
雾里突然传来水滴的声音，叮咚作响，像是有人在敲击玉石。张五屏住呼吸，碎神刀的红光在周身织成护罩，一步步踏入浓雾。
里面竟是片圆形的空地，中央立着块丈高的黑石，与之前在森林里见到的那块一模一样。石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渗出粘稠的黑液，滴落在地面的凹槽里，汇成条微型的血河。
“这是…… 祭坛？” 张五的目光扫过石旁的藤蔓，那些藤蔓上挂着更多失踪村民的物件：王大爷的烟杆、三丫的红头绳、赵叔的猎刀…… 每件东西上都缠着发光的银丝，像是被某种法术禁锢着。
碎神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映出祭坛上空的虚影 —— 无数村民的魂魄被银丝缠绕，在半空中痛苦地挣扎，他们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正被黑石缓慢地吞噬。
“原来失踪的人都在这里！” 张五的灵力瞬间沸腾。他挥刀斩向那些银丝，红光却被黑石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石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与碎神刀的光芒相互排斥，发出刺耳的嗡鸣。
就在这时，雾外传来纱灵灵的呼喊：“张五！你在哪？”
张五回头的瞬间，黑石后的阴影里闪过道青灰色的身影。等他再转头时，那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某种罕见的兰花，却带着致命的毒性。
他咬了咬牙，知道此刻不宜久留。村民的魂魄被禁锢在祭坛，硬闯只会加速他们的消散。
他记住黑石上的符文图案，转身冲出浓雾，只见纱灵灵举着荧光蘑菇站在路口，蓝布裙上沾着不少泥点，显然是急着找他跑了很远的路。
“你没事吧？” 她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指尖的颤抖暴露了担忧，“我看你追了这么久没回来，实在放心不下……”
小也从她身后探出头，没受伤的左手举着孔莉的短剑，虽然小脸吓得发白，却依旧梗着脖子：“张五哥，我们帮你！”
张五看着他们冻得发红的鼻尖，心头一暖。他揉了揉小也的头，又对纱灵灵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让他跑了。” 他望向浓雾笼罩的祭坛方向，眼神变得凝重，“但我知道他把村民藏在哪了。”
回程的路上，张五将祭坛的发现告诉了两人。纱灵灵听完脸色苍白，却还是强作镇定地分析：“能布置那样的阵法，说明他不仅轻功卓绝，还精通魂术……”
“而且速度快得离谱。” 张五补充道，想起黑袍人在密林中穿梭的身影，“我的追风步已经是灵山最快的身法，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小也突然指着路边的一朵蓝色小花：“刚才我好像看见这个跟着那个黑袍人！”
那花的花瓣呈诡异的青灰色，花心泛着和黑袍碎片相同的蓝光，此刻正朝着祭坛的方向微微倾斜。
张五摘下那朵花，花瓣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
碎神刀的红光扫过花瓣，映出里面细小的银丝 ，与祭坛上缠绕魂魄的银丝如出一辙。
“这花能追踪他的踪迹。” 张五握紧花瓣，“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祭坛的符文了。”
夜风吹过密林，带着祭坛方向传来的呜咽。张五握紧了手中的碎神刀，刀身的红光里，无数幽魂的脸庞正与失踪村民的虚影重叠。
他知道，那个神秘的黑袍人绝非普通的妖物，而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
但他不会退缩。无论是为了营救被困的村民，还是为了揭开森林深处的秘密，他都必须追上那个飘忽的黑影，哪怕对方的速度远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