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嗡鸣紧追不舍，刺鼻的黄烟灼烧着喉咙。石锋背负着慕容渊，阿丑紧随其后，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拼命冲向灰衣人指示的那个黑黢黢的山洞洞口！身后，被药烟阻隔片刻的毒蜂群再次汇聚，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般涌来！
“快！”灰衣人断后，不断挥洒出更多的药粉，形成一道道短暂的屏障，但蜂群数量太多，前仆后继，眼看就要突破！
冲在最前的石锋率先抵达洞口，那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内部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他毫不犹豫，侧身将慕容渊先塞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阿丑和其余人也连滚带爬地钻入洞中。
灰衣人最后一个闪身而入，几乎在他进入的瞬间，大片的毒蜂便撞在了洞口岩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撞击声，但洞口狭窄，它们一时无法涌入，只能在洞外疯狂盘旋嗡鸣。
洞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众人惊魂未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听着洞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心有余悸。
“暂时安全了。”灰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这洞内有岔路，毒蜂不敢深入。但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找到另一出口。”
他取出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不大的洞窟，四壁怪石嶙峋，地上布满碎石，前方果然有几条黑黢黢的岔路，不知通向何方。
“慕容渊！”阿丑顾不上其他，第一时间扑到被石锋小心放下的慕容渊身边。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肋下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显然刚才的亡命奔逃极大地加重了他的伤势。
“慕容渊！你怎么样？醒醒！”阿丑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心如刀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样子，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慕容渊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阿丑焦急的脸上。他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我……没事……”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试图抬手，却连指尖都无力抬起。
阿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一般。“你别说话……保存体力……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她哽咽着，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这一刻，什么血诏，什么南疆，什么仇恨，仿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眼中只有这个为了护她而一次次濒临死亡的男人。那种深埋心底、因身份悬殊和局势危殆而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在生死的边缘，再也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
石锋默默递过水囊，眼中满是担忧。灰衣人检查了一下慕容渊的伤势，眉头紧锁：“伤势恶化，失血过多，加上瘴毒侵体，必须尽快静养施救，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他取出银针，在慕容渊几处大穴快速刺下，暂时稳住他翻腾的气血，又喂他服下一颗珍贵的保命丹丸。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对石锋道：“你带两人守住洞口，警惕蜂群和可能的追兵。我探一下路，寻找出口。”
石锋点头，立刻安排人手。灰衣人举着火折子，选择了中间一条看似较为干燥的岔路，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洞内只剩下阿丑、昏迷的慕容渊以及两名负责警戒的部下。火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的石壁上，交织在一起。
阿丑跪坐在慕容渊身边，寸步不离。她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害怕失去他，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死亡本身。她想起地底暗河的舍身相护，想起老君山的以命相换，想起这一路走来他沉默却坚定的守护……点点滴滴，早已刻骨铭心。
“慕容渊……”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呢喃，泪水无声滑落，“你不能有事……你说过要带我找到真相的……你答应过我的……”
或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丹药发挥了效用，慕容渊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他再次睁开眼，眼神虽然依旧涣散，却努力聚焦在阿丑脸上。
“阿丑……”他极其微弱地唤了一声，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回握她的手。
“我在！我在这里！”阿丑连忙应道，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
慕容渊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与暖流。他何尝不知她的心意？只是肩头的血海深仇、自身的朝不保夕，让他一直不敢、也不能回应。可此刻，濒临绝境，所有的顾虑似乎都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因虚弱而无法成言，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有歉疚，有嘱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情感。
阿丑读懂了他眼中的千言万语，用力点头，泪水落得更凶，却带着一丝决绝：“我明白……我都明白……你要撑住……我们一起去南疆，一起活下去！”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儿女情长，在这阴冷潮湿的绝境山洞中，两颗饱经磨难的心，却前所未有地紧紧靠在了一起。依赖、信任、以及那早已生根发芽却不敢言说的情愫，在死亡的阴影下，悄然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灰衣人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找到出口了，但外面情况不妙。我们似乎……闯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他的话音未落，洞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沿着石壁，悄然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