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鼻尖炸开时，张吒正劈开第三只骨蝙蝠的翅膀。
腐臭的腥气混合着滚烫的血珠溅在脸上，他却连眨眼的空当都没有——
左侧的巨熊状怪物，已经挥起带着倒刺的前爪，爪尖的寒光在硝烟中，划出一道死亡弧线。
“将军小心！”
赵虎的重盾如乌云压顶般砸来，盾面与熊爪碰撞的刹那，爆发出的气浪掀飞了周围的碎石。
张吒身形敏捷如鬼魅一般，借着这股强大的反震力道，如同陀螺一般急速旋转着飞身跃起。
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急速挥舞，带起一道银亮的弧光，如同闪电划破夜空。
这道弧光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直直地刺向怪物脖颈处那坚硬的鳞片缝隙。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长剑毫无阻碍地没入其中，仿佛那鳞片缝隙就是为这一剑而生。
刹那间，墨绿色的体液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张吒的甲胄上。
这些体液仿佛具有强烈的腐蚀性，甲胄表面立刻，被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
“走！”他拽起被震得踉跄的赵虎，目光死死锁定着，战场边缘那道黑色裂缝。
裂缝周围的空间像被揉皱的纸，不断扭曲翻卷，涌出的恐怖生物，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形成一道移动的黑色城墙。
就在刚才，那道被源能猛烈冲击的裂缝，虽然已经明显地缩小了大半。
但它却并没有完全闭合，依然在顽强地张合着，仿佛是一个永不言败的战士，继续源源不断地吐出新的敌人。
这些从裂缝中涌出的生物，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藤蔓，有的像畸形的昆虫，还有的像蠕动的肉块。
它们的身体表面都缠绕着与裂缝同源的暗紫色能量线，这些能量线如同它们的生命线一般，源源不断地为，它们提供着能量和力量。
汤惠萍的冰墙在他们身后轰然升起，冰屑飞溅中，她的声音带着冰气传来，快：“裂缝边缘有七处能量节点，用符文石碎片引爆它们！我会用冰气给你们做标记！”
冰墙表面突然亮起七个光点，如寒夜里的星辰，精准地指向裂缝周围的七块黑石。
张吒握紧腰间的青铜匣，里面装着李老连夜打磨的符文石碎片，每一片都淬了净化过的源能。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身后的景象。
只见汤惠萍手持冰锥，宛如一位冷酷的战士，正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将冰锥射向汹涌而来的生物群。
每一支冰锥，都如同暴雨中的箭矢一般，带着凌厉的气势和致命的杀伤力，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些生物。
冰蓝色的光芒在汤惠萍身后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光网，仿佛一只展开翅膀的冰蝶，翩翩起舞。
这只冰蝶的翅膀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冰锥的射出，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那些生物被冰锥击中后，有的当场毙命，有的则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照顾好自己！”
他吼出这句话，转身带领十名精锐队员冲入了黑色潮水。
最前排的队员小李，突然将短刀咬在嘴里，双手各抓着一颗冒烟的火球符，朝着挡路的蜘蛛怪扑去。
火球炸开的红光中，他的肩胛骨被蜘蛛的倒刺洞穿，却依旧死死抱着怪物的头，将其撞向旁边的岩壁。
“将军快走！”他的吼声被怪物的嘶鸣淹没，身体很快被涌来的生物群吞噬。
张吒的光剑反手刺穿，一只骨兽的眼眶，剑锋一转，将一名被骨链缠住的队员拽回阵型。
“组成箭形阵！”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符文石碎片在掌心发烫。
“赵虎殿后，其他人跟我冲！”
赵虎：“我在呢……”
队员们迅速变换阵型，长剑与短刀在外围组成旋转的利刃，将靠近的生物劈成碎块。
张吒位于阵眼，不断将符文石碎片掷向两侧，白光炸开的地方。
暗紫色的能量线如，被点燃的引线般迅速消退，那些依赖能量线行动的生物，瞬间瘫软在地，化作腥臭的脓水。
裂缝边缘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风中夹杂着细碎的空间碎片，打在脸上像被刀割。
张吒终于看清了那些黑石——它们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用无数根白骨堆砌而成。
骨缝中渗出的暗紫色能量，正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向裂缝中心，像七根输送血液的血管。
张吒的靴底碾过碎裂的石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扶着岩壁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眼前那些嶙峋的黑石终于在晃动的火光中显露出狰狞的真容——
哪里是什么天然岩块，分明是由无数根白骨交错堆叠而成。
最底层的股骨与胫骨，像地基般纵横交错，骨头上的刀痕与齿印还清晰可辨，想来生前必是经历过极惨烈的搏杀。
往上是更细碎的指骨与肋骨，密密麻麻地嵌在骨缝里，有些指骨甚至，还保持着蜷曲的姿态，仿佛死前正徒劳地抓握着什么？
无数白骨层层叠叠，被某种暗力挤压、粘合，最终凝成黑石的模样，可凑近了看，仍能在灰黑的外壳下瞥见骨质的惨白，像裹着尸布的幽魂。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骨缝间渗出的暗紫色能量。
那能量粘稠如胶，顺着白骨的缝隙缓缓蠕动，在地面上汇集成七道蜿蜒的纹路。
它们像活物般搏动着，泛着幽幽的紫光，顺着刻在岩石上的凹槽流向不远处的裂缝中心。
张吒盯着其中一道纹路细看，只见暗紫色能量流过时，地面的石质竟泛起被灼烧的焦黑，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腥甜的铁锈味。
有那么一瞬，他恍惚间觉得，这些纹路活了过来，化作七根粗壮的血管，正将白骨中蕴藏的阴邪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向裂缝深处。
他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靴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能量流。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鞋底往上爬，混杂着若有似无的哀嚎声，仿佛脚下的每一根白骨都在诉说着被吞噬的痛苦。
火光在暗紫色能量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那些白骨堆砌的黑石仿佛在微微起伏。
像一头正在呼吸的巨兽，而张吒，正站在它张开的獠牙边缘。
“第一处节点！”
赵虎的重盾突然横扫，将一只扑向张吒的骨蝙蝠拍成粉末。
他的左臂已经脱臼，却用铁链将断臂绑在胸前，依旧如铁塔般挡在阵型后方。
“左侧三块黑石！”
张吒甩出三片符文石碎片，碎片在空中突然炸开，化作三道白光钻进黑石的骨缝。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第一块黑石表面的白骨开始剥落，暗紫色的能量线如被切断的蛇般疯狂扭动，裂缝中涌出的生物数量明显减少了一截。
然而，裂缝最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只体型远超同类的巨熊怪，从裂缝中挤出，它的皮毛下嵌满了白色的骨骼，胸口的位置嵌着一块跳动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的符文与黑石上的如出一辙。
“是节点守护兽！”
一名队员惊呼着举起盾牌，却被巨熊怪的爪子连同盾牌一起拍碎。
鲜血溅在张吒脸上，他看着队员倒下的身影，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赵虎，掩护我！”
他将剩余的符文石碎片全部塞给旁边的队员，独自提着长剑冲向巨熊。
巨熊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拍来，张吒突然矮身，长剑贴着地面滑行，剑锋精准地刺入巨熊的前腿关节。
墨绿色的体液喷涌中，他借力纵身跃起，踩着巨熊的臂膀冲向它的胸口，那里的黑色晶石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吼！……”巨熊仰头咆哮，喷出的黑色迷雾瞬间笼罩了张吒。
迷雾中，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他眼前闪过，那是被吞噬的联盟士兵的面容。
张吒的意识一阵模糊，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将军！……醒醒！……醒醒……”赵虎的吼声穿透迷雾。
张吒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腕正被一只从迷雾中伸出的鬼手抓住，鬼手的主人，正是之前牺牲的小李。
“跟我们走吧……”
小李的脸在迷雾中渐渐变得透明，眼中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张吒闭上眼睛，猛地咬破舌尖。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长剑反手斩出，将鬼手连同周围的迷雾劈成两半。
“对不起，我不能走。”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你们的仇，我会报！”
光剑终于刺入，巨熊怪胸口的黑色晶石。
晶石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巨熊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红光中迅速膨胀，最终炸成无数碎片。
张吒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裂缝边缘的岩壁上，喉头一阵腥甜，喷出的血雾在半空中就被暗紫色的能量线蒸发。
“将军！……”队员们纷纷扑过来，却被突然涌出的生物群挡住。
裂缝在巨熊死后剧烈收缩，边缘的空间碎片如暴雨般落下，砸在地上蚀出一个个深坑。
剩下的六块黑石同时爆发出红光，暗紫色的能量线变得更加狂暴，那些原本行动迟缓的生物，突然像被注入了强心剂，疯狂地扑向阵型。
赵虎的重盾不知何时布满了裂纹，他用身体护住一名年轻队员，后背被骨链缠得血肉模糊。
“快……引爆剩下的节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重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下，却依旧用手死死抓住一只生物的腿。
张吒挣扎着站起身，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
他从死去的队员手中，抢过符文石碎片，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身影，看着那些被生物群吞噬的队员，突然明白了汤惠萍所说的“节点”
——那根本不是能量枢纽，而是噬灵族用士兵尸体炼制的“血祭阵”，每块黑石下面，都埋着无数联盟士兵的骸骨。
“我知道了……”
他喃喃自语，突然将所有符文石碎片掷向空中，同时将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部注入光剑。
银白色的光芒与碎片的白光交织，在裂缝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惠萍！用源能！……”他朝着战场中央嘶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汤惠萍的冰镜，瞬间出现在裂缝上空，镜中射出的蓝光与白光交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
光柱所过之处，黑石表面的白骨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骸骨，那些骸骨在光柱中渐渐化作金色的光点，如萤火虫般飞向天空。
裂缝中的咆哮声越来越弱，暗紫色的能量线在光柱中迅速消退。
张吒看着那些金色的光点，仿佛看到了小李、赵虎和所有牺牲队员的笑脸……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了血，身体沿着岩壁缓缓滑坐下去……
最后一只恐怖生物，在光柱中化为灰烬时，裂缝终于彻底闭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像一道愈合的伤疤。
张吒瘫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战场，看着散落的武器和染血的土地，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汤惠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冰气在他断裂的肋骨处凝结成冰，暂时缓解了疼痛。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成功了……”
张吒看着她，又看向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看着那些幸存的队员.互相搀扶着走来，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冰与火的温度在掌心交融，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暖……
“嗯，”他轻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释然，“成功了。……”
风从裂缝闭合的地方吹来，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那是硝烟散尽后，大地原本的味道。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张吒知道，关闭裂缝只是第一步，陨神渊的噬灵族老巢还在，影阁的阴谋也未完全揭开。
但此刻，他只想好好看看，这片用鲜血守护的土地，看看身边这些，用生命相托的伙伴。
裂缝已闭，但探寻的脚步，绝不会停止。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彻底根除黑暗的源头，才能让这片土地真正迎来和平的曙光。
而那曙光，已在远方的天际，悄然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