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计划被命名为“剔骨”,寓意精准地剔除嵌入己方神经系统的毒刺。整个行动在最高级别的保密下进行,知情者仅限于林文澜、周志宏、杨文涛、王铁柱以及参与行动的突击分队骨干。为了迷惑敌人,同一时间,志愿军在其他战线组织了数次营连规模的佯攻,并有意加强了那些区域的无线电通讯,制造出主力正在调整部署的假象。
参与“剔骨”行动的,是“利剑”集群中最为精锐的一个加强装甲步兵连,配属了四辆状态最好的t-34\/85坦克(王铁柱亲自带队)、一个工兵爆破班以及杨文涛率领的电子对抗分队前出小组。他们的任务并非强攻,而是利用夜色和电子掩护,快速接近目标区域,进行火力侦察和有限破坏,若机会绝佳,则力争一举摧毁敌干扰站核心设备。
出发前夜,参与行动的官兵集结在隐蔽的山谷中,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和任务简报。气氛凝重而肃杀。坦克和装甲车都进行了额外的伪装,所有反光部位被涂黑,发动机排气管加装了简易的消焰器。官兵们的个人装备也经过了仔细检查,确保不会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或光亮。
杨文涛的电子对抗小组携带了改装后的电台和几个沉重的、外形古怪的箱子——那是他们根据苏联顾问提供的零星资料和自己琢磨,捣鼓出来的简易干扰机和信号监测设备。
“记住!”王铁柱压低声音,对集结的战士们做最后动员,“咱们这次是去掏敌人的心窝子,不是去硬碰硬!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得手就撤!电台里怎么说,就怎么做,绝对不准擅自行动!”
月光被浓云遮蔽,正是夜袭的好时机。突击分队如同暗夜中流淌的钢铁溪流,悄无声息地驶出驻地,沿着预先侦察好的、极为隐蔽的路线,向着目标区域潜行。整个过程中,无线电保持绝对静默,只有车内人员压抑的呼吸声和引擎低沉的轰鸣。
与此同时,在后方指挥所,林文澜和周志宏紧盯着地图和时钟,等待着前方传来的信号。指挥所里的几部主要电台都调整到了杨文涛小组预设的备用频率上,通讯兵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动静。
突击分队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双方对峙的前沿缓冲地带,逐渐接近目标高地。根据情报,敌地面干扰站就设在这座高地反斜面的一个经过伪装的矿洞或坚固工事内。
在距离目标约五公里处,王铁柱命令车队停止前进,就地隐蔽。杨文涛的小组迅速展开工作。他们架设起监测天线,开始扫描目标区域的电磁信号。
“猎犬报告鹰巢,”杨文涛通过一根临时铺设的有线电话(极短距离内使用)向王铁柱汇报,“检测到强烈的、规律性的阻塞干扰信号,源方向与目标高地吻合。确认‘毒巢’处于活跃状态。”
“按计划行动!”王铁柱下令。
杨文涛深吸一口气,对着自己面前那台粗糙的、闪烁着几个电子管微光的“干扰机”点了点头。操作员猛地推上了开关!
一股无形的电磁脉冲,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和模式,向着目标高地辐射而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后方指挥所里,一直充斥着噪音的电台耳机里,那令人烦躁的“沙沙”声和刺耳尖啸,骤然减弱了大半!
“鹰巢呼叫猎犬!干扰减弱!重复,干扰明显减弱!通讯窗口已打开!”通讯兵激动地报告。
林文澜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起通往炮兵团的话筒:“炮兵群!预定坐标,三发急促射!开火!”
“咻——轰!轰!轰!”
远处传来炮弹划破夜空的尖啸和落地的爆炸声。这是预定的佯动炮击,旨在吸引高地守军的注意力,并为突击分队的最后冲刺提供掩护。
“突击队,冲锋!”王铁柱在电台里一声令下(此刻电台已恢复短暂清晰)!
四辆t-34坦克引擎发出怒吼,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出隐蔽点,引导着搭载步兵的装甲车,向着高地侧翼猛扑过去!他们要利用这宝贵的、由电子对抗争取来的通讯清晰期和敌人的短暂混乱,直插目标!
突击异常迅猛。高地上的美军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炮击和侧面杀出的装甲部队打懵了,抵抗显得有些凌乱。坦克的机枪和火炮猛烈开火,清除着沿途的火力点。步兵们跃下装甲车,紧随坦克,肃清残敌。
杨文涛的小组也紧随突击队前进,不断监测着电磁环境,并适时启动干扰,压制可能存在的敌军应急通讯。
然而,就在突击队势如破竹,即将接近那个被标识为主要干扰源的矿洞入口时,异变陡生!
原本已经被压制的干扰噪音,突然以更强的强度、更复杂的模式反弹回来!指挥电台里瞬间又被刺耳的杂音填满!更糟糕的是,高地上几个原本沉默的暗堡,突然喷射出猛烈的交叉火力,同时,预设的雷区也被触发,爆炸挡住了坦克前进的道路!
“有埋伏!我们被阴了!”王铁柱在坦克里怒吼,他意识到,敌人可能设置了电子诱饵,或者这个干扰站本身就是个陷阱!
“猎犬报告!检测到多个新的干扰源!强度更大!我们被反向压制了!”杨文涛的声音在嘈杂的电波中断断续续。
突击分队瞬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通讯中断,火力受制,周围的地形也不利于装甲部队展开。
就在这危急关头,王铁柱展现出了老兵的决断。“不能停!所有人,向我靠拢!强攻那个矿洞!就算是陷阱,也要把它的盖子掀开看看!”他命令坦克集火轰击矿洞入口,同时指挥步兵不惜代价清除侧翼火力点。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攻坚阶段。坦克炮弹在矿洞入口处炸开,碎石飞溅。步兵们在枪林弹雨中,用爆破筒和炸药包逐个清除暗堡和障碍物。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没有人后退。
杨文涛的小组也在拼命尝试,试图找出新干扰源的规律并进行反制,但对方的电子战水平显然更高一筹。
当王铁柱的坦克最终碾过废墟,冲近矿洞入口时,他们发现洞口已经被剧烈的爆炸从内部部分封死,里面只有一些被摧毁的、看起来像是发电设备和天线的残骸,并没有预期中的核心干扰设备。
“妈的!是个假目标!核心设备不在这里!”王铁柱气得一拳砸在装甲上。
就在这时,高地的另一端,以及更远处的夜空里,多个新的、更强的干扰信号源被监测到。敌人真正的电子战核心节点,显然隐藏在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这次“剔骨”行动,虽然拔掉了一个前沿触角和假目标,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敌人的电子部署,并缴获了一些器材,但并未能达成最终目的,反而暴露了己方对电子战的认知和反击能力仍然有限。
带着伤亡和未能竟全功的遗憾,突击分队在敌军炮火追袭下,被迫撤出了战斗。
回到指挥部,王铁柱和杨文涛带着愧疚向林文澜汇报了战斗经过和结果。
林文澜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缓缓说道:“这一仗,没赢,但也没白打。至少,我们摸到了电子战的门槛,知道了敌人在这方面的实力。也证明了,没有制电磁权,未来的仗,会越来越难打。”
他看向杨文涛和王铁柱,目光深邃:“记住这次教训。电子战,不是奇技淫巧,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必修课!‘利剑’的未来,不能只有钢铁的锋芒,还必须拥有在电磁频谱中搏杀的利齿!”
这次流血的试探,如同一次冷酷的启蒙,让“利剑”集群的每一位指战员都深刻认识到,现代战争的形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传统的经验范畴。一条更加艰难、更加未知的探索之路,铺展在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