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医修我也不甚放心,决定亲力亲为,先给萧沉喂下了护住心脉的丹药。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水灵力。清洁术的光华如同温润的流水,缓缓拂过他布满血污、尘土和汗渍的身体。
污垢被一点点带走,露出底下那更加触目惊心的、纵横交错的伤痕。
每清理出一片肌肤,我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脸上的伤……从左额角斜跨过鼻梁,直至右边下颌,大片皮肤焦黑卷曲,与尚算完好的右半边脸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这毁容的烙伤,是他宁死不屈的代价,深可见骨,以他现在毫无灵力的凡人之躯想要完全恢复如初,不知需要多少天材地宝和漫长的痛苦时光,如果离开凤翔国恢复灵力护体后,再行根治的痛楚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我指尖颤抖着,不敢在那片焦黑上过多停留,只能小心地清理着边缘的血痂和污物。
接下来是身体。
鞭痕遍布,新旧叠加,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我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牵动他的痛楚。当清洁术的光华拂过他的胸膛时,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在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之下,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个……极其狰狞的伤口!
那不是鞭子或烙铁造成的。那是一个贯穿式的刀伤,边缘极不规则,仿佛被人用利器狠狠刺入后,又拧转搅动过,甚至……挖掉了一小块肉!
那伤口极深,虽然因为时间和他强大的体质没有立刻致命,但也仅仅是勉强凝结,内里的组织一片模糊,暗红色的血痂覆盖其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这就是女兵提到的,他“胸前染血”、“踉跄奔逃”的根源!
是谁?!
是谁对他下了如此毒手?!这分明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若非他本身根基深厚,恐怕根本撑不到被城防女兵的人抓住!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指尖的灵力都因此紊乱了一瞬。我强忍着喉咙间的哽咽,继续清理。这个刀伤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一旦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清理完上身,那狰狞的烙铁印记——“男奴”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刻印在他失血过多苍白的皮肤上,刺痛了我的眼睛。这种烙伤和面部伤痕一样,还是恢复灵力后再割肉生肌更为妥帖,我别开视线,几乎不忍再看。
现在,只剩下身了。
他的裤子同样被血和污物浸透,紧紧黏在伤口上。腿上的伤想必也不会轻。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腰间的束带。那是一条粗糙的、已经被血污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带。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刚刚解开束带第一个结,裤腰微微松动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萧沉,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条件反射般的恐惧和抗拒,让他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也被瞬间引爆!
“滚——!!!”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发出一声嘶哑却充满了极致惊惧与抗拒的厉吼!
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被巨大恐慌笼罩的空白,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像是从最恐怖的梦魇中惊醒,身体本能地蜷缩,双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自己松动的裤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尖刺,抗拒着任何可能的靠近和触碰。
他这反应……太大了。
大到让我心碎。
在天衍宗为他治疗裂魂鞭伤势的时候,我也为他除去过下身的衣物,他只是醒来后羞恼了一阵……
他醒来后,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当看清是我,站在床边,手指还停留在他的腰间时,他眼中那空白的恐慌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羞辱、愤怒和……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你……”他嘶声开口,声音干裂得如同破布,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滚开!”
他紧紧抓着裤腰,仿佛那是他最后一道防线,守护着那早已被残酷现实践踏得支离破碎的尊严。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剧痛,却也有着一丝他终于醒来的庆幸。至少,他还有力气反抗,还活着。
“你醒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柔和,忽略了他那伤人的字眼。我注意到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想到他需要补充水分和药物。
我后退半步,以示自己并无进一步冒犯的意图。然后蹲下身,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润滋养、带着安神镇痛效果的药茶。杯壁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你先喝点水,里面加了药,对伤势有好处。”我将药茶递到他面前,眼神带着恳切。我的眼尾还残留着之前未能完全擦干的泪光,在烛火下微微闪烁。
我希望他能看到我的担忧,我的歉意,哪怕只有一丝丝。
然而,萧沉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杯药茶时,骤然变得锐利如冰锥!他死死地盯着我,又扫了一眼我递过去的茶杯,那眼神,仿佛我递给他的不是救命的药,而是穿肠的毒药!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啪嚓!”
一声脆响!
他狠狠地打翻了我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药茶四溅开来,瓷杯碎片迸射,有几片甚至擦过我的手腕,留下几道细微的血痕。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激烈。
更让我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茶杯碎裂的瞬间,萧沉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起床榻上一块最大、最锋利的瓷片!他甚至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猛地回折,将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断口,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脖颈大动脉割去!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求死的决绝!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