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秦昊讪讪地道，放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握紧。
李彩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急着说什么。
人性的贪婪如脱缰的野马，只会不断往前狂奔。
秦昊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想到刚来二厂时，他对周厂长做出的承诺，
说好只搞一个月赚一个月的钱的，后面他就控制不住了，
从100到1000，越来越多，尝到了不被监管的甜头后，什么后果都不想。
李主任眼神闪烁，正想着被查出来后怎么脱罪。
他倏地看向周严歌，见她脸色苍白，再看一眼秦昊，心咯噔一下，
如果这事跟何厂长的老丈人有关，他们是不是可以…不受法律制裁？
“我还以为秦主任会阻止……”何明礼神色淡漠，环顾一圈过来的人，
除了李彩莲和她带过来的助理，其他人脸色都不好。
何明礼猜了个大概，心里有底就不慌了。
他一向是情绪置后，先解决问题的，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助理小林把原材料拿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厂长，您要的原料，我跟技术主任要了调试参数。”
何明礼点头，看了一眼参数开始动手操作。
他本就是学技术的，看到参数就知道不对劲了，
何明礼心里如逐渐凝固了一般，技术主任也跟秦昊是一伙的？
合着他才是那个笑话？
机器轰隆隆地响起，很快织出布，与之前库存的布料一样，耗材却跟车间反馈的差别很大。
“老同学，我们去办公室喝点茶，”何明礼神色如常。
李彩莲点头，带着张小红先离开车间。
秦主任和李主任背脊都同时一僵，不敢对上何明礼凌厉的目光。
周严歌心虚地看向窗外，心里把自己父亲骂了千百遍。
何必呢？
两个工厂各自不存在利益冲突，管好自己的工厂就行，她父亲却非要在二厂安插人。
这个人也不靠谱，偷吃不会擦嘴巴，被抓个正着。
“秦主任，车间归你管的，希望等我忙完事后，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然，你知道我这个人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何明礼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开，没叫周严歌一起。
即使周严歌一开始不知情，他也无法不迁怒。
老丈人往二厂安插人的时候，应该也没考虑过周严歌的处境。
周严歌紧抿唇跟了出去，她没参与，更不能给机会，让秦昊凑上来。
只要父亲那个拿秦昊给的钱，那么秦昊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他不可能拿钱，最多暗示两句，连明话都不会说。
上辈子她理解不了李国昌对她父亲的憎恨，现在…她突然有点理解了。
何明礼回到办公室后，让助理小林在外面守着。
“让你看笑话了，”何明礼尴尬地笑笑。
李彩莲：“能正视问题，二厂还有救。”
“你怎么看出来布匹有问题的？”何明礼疑惑，给她们倒两杯茶。
李彩莲心里默默道：以前也是踩过缝纫机的，布料一上手就知道不同。
现在她看到缝纫机就有心里抵触，结婚时陆修明想买，被她阻止了。
李彩莲：“你忘了，我学会计的，对数字敏感，你说二厂的机器都是新引进的，
那耗材不可能比总厂多，我以前在总厂当会计，那边的数据我记得一些。”
何明礼点头：“我从没想过，他们会偷原材料。”
“会计也没发现问题……”
他突然顿住，会计是从总厂过来的，跟秦月华关系应该不错。
所以，工厂上下都在骗他？
难怪他总觉得不对劲，二厂的订单比总厂多，利润却拉平。
“何厂长，我给二厂拟订的计划在这里，
里面详细写了利润抽成，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就签字确认，
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把工厂肃清，把控好布匹品质和成本。”李彩莲把文件递给他，这次过来她只是验证自己的猜测。
如果她猜错了，重新拟订计划，猜对了就按原计划。
何明礼一目十行地看完，目标达成后的抽成，还有…组成一个业务团队……
他看完没看到分红，股份，抬头疑惑地问：
“怎么跟明珠纽扣工厂的不一样？”
“你会过河拆桥吗？”李彩莲笑着道。
何明礼摇头，他学的工科，最讲究效率和分工。
分得多的，付出的精力也更多，他不得很合理。
李彩莲：“你这边跟明珠纽扣工厂不一样，不需要打出品牌，做好产品就行，
不过得创新，跟上现在时兴的布料。”
她没说的是，何明礼最多再管理二厂一年就转行，她不想便宜周严歌的父亲。
上辈子，如果没有周严歌的父亲各种操作，李国昌不可能把学历也跟她调换。
现在能趁机坑他一把，李彩莲当然不会放过。
…
另外一边，
周厂长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坐在书房抽烟抽了很久。
他没想到秦昊这么蠢，明知道何明礼是技术员出身，还用机器参数糊弄。
“老周，怎么抽这么多烟，厂里又遇到事情了？”周母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书房，放桌上后，把窗户打开散烟。
她明白自己丈夫的辛苦，也曾埋怨过，他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她娘家的帮助。
周平安摇头：“媳妇，我坑女儿了……”
他把秦昊的事说了一遍，感叹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没想到秦昊胆子这么大。”
“你不是没想到，你想磨女婿的锐气，又想把他比下去，
老周，这次你确实过分了。”
周平安轻点头，听自己媳妇这么一说，他心里对女儿更愧疚。
他对何明礼无愧，做厂长就得监管，他又没把何明礼关起来，是他自己管理松散。
“老周，今晚请明礼回家吃个饭，把话掰开说清楚，
虽说女婿是半个儿子，但还是隔着一层，怎么也不能让他冷待咱们严歌。”
周厂长没反对，也没同意，算是默认。
认错是不可能，只能让何明礼明白，他们护着自己女儿。
周母亲自给何明礼打电话，那边没犹豫，爽快地答应晚上到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