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里，胜利的余温还未散去。
马库斯正用布擦拭着引导装置外壳上的泥点，雷克在通讯台前与沼泽区的水晶生物确认后续安排，林队长靠在墙边检查武器损耗。一切都像便利店夜班结束后的清点工作，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松弛感。
褚修远站在控制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这个习惯从便利店夜班时就养成了——每次完成大宗货物清点后，他总会再核对一遍数据。
“怎么了？”夏侯薇注意到他的动作，递过来半瓶水。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褚修远接过水瓶，目光仍停留在控制台的六个光点上。珍珠色能量网络稳定运行，六个净化区域的数据流像便利店监控屏幕上的销售曲线，平稳得令人安心。
“太顺利了。”他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陈启明不是那种会认输的人。”
这句话让车库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马库斯停下擦拭动作，雷克从通讯台前转过头，连林队长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控制台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不是警报，更像是便利店冰柜压缩机启动时的响动。但褚修远的身体瞬间绷紧。
“能量读数有波动。”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珍珠色光点依然稳定，但仔细看会发现，能量流动的方向发生了微妙变化。原本从中心向外扩散的能量流，现在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内回流。
“回流速度每分钟0.3%。”夏侯薇已经回到监测岗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滑动，“可能是系统自检？”
褚修远摇头。他太熟悉这种模式了——就像便利店深夜盘点时，发现某些商品的库存数据异常，表面看起来正常，实则暗藏问题。
“不是自检。”他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划过，珍珠色能量随之流动，“看这个波动模式。”
能量回流不是均匀的。六个区域中，沼泽区和峡谷区的回流速度最快，城市区和冰川区次之，沙漠区和丛林区最慢。这种差异化的回流模式，不像自然现象。
马库斯凑过来，眉头紧锁：“像是...有人在故意调节不同区域的能量流速？”
这句话让车库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控制台发出的滴答声在混凝土墙壁间回荡，像倒计时的钟摆。
褚修远闭上眼睛，将感知延伸到珍珠色能量网络中。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同时站在便利店的六个监控画面前，但这次，他感觉有人在画面外悄悄调整摄像头的角度。
“陈启明没走。”他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把自己拆解了，藏在我们的能量网络里。”
这个结论像冰块掉进热油里，在车库里炸开。
“不可能！”雷克第一个反驳，“同步清除确认过，所有干扰点都净化了！”
褚修远没有争辩。他调出能量流动的详细数据，像夜班店员调取某件商品的进出库记录。
“看这里。”他指着沼泽区的能量曲线，“清除完成后第37秒，能量回流开始。再看峡谷区，第41秒开始回流。城市区是第39秒...”
六个区域，回流启动时间相差不超过十秒。这种精确的时间差，不可能是巧合。
“他在模仿我们的能量特征。”夏侯薇的声音带着震惊，“珍珠色能量成了他的伪装。”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沼泽区水晶生物的尖啸声。那不是胜利的欢呼，而是充满痛苦和困惑的哀鸣。
“它们很躁动！”雷克对着通讯器大喊，“在泥沼里乱窜，完全不听指令！”
几乎同时，其他区域也传来类似报告。峡谷区的水晶生物开始撞击岩壁，城市区的在废墟中疯狂转圈，冰川区的甚至开始互相攻击。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夜班时发现整个便利店的电子标签系统被黑客入侵，所有价格都在悄悄变化。
“他在反向控制净化区域。”他的判断冷静得近乎残酷，“利用我们的能量网络，控制我们刚救回来的地方。”
马库斯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那我们刚才的同步清除算什么？帮他打扫战场？”
“不。”褚修远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能量曲线上，“是帮他把分散的力量集中到了一个更高效的网络里。”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他们以为的胜利，其实是陈启明精心设计的陷阱。
夏侯薇已经调出了所有数据流，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能量曲线像纠缠的蛛网。
“找到他的隐藏位置需要时间。”她的声音带着焦虑，“按照现在的回流速度，最多两小时，陈启明就能完全掌控净化网络。”
两小时。像便利店夜班最忙碌的那段时间，既要补货又要应对突发状况，每一分钟都无比珍贵。
褚修远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很浅，但足够让熟悉他的人感到意外。
“不用找。”他说，“让他自己出来。”
这个提议让车库里的人都愣住了。连夏侯薇都投来不解的目光。
褚修远走到六台引导装置中间，珍珠色能量再次从掌心涌出。但这次，他没有试图阻止能量回流，反而加快了回流速度。
“你在干什么？”马库斯惊呼，“这样他会更快控制网络！”
“就像处理便利店的恶意软件。”褚修远的声音很平静，“有时候，让它完全启动，反而更容易找到源头。”
珍珠色能量在他的引导下加速流动，六个区域的水晶生物发出更凄厉的尖啸。控制台上的能量曲线剧烈波动，回流速度从每分钟0.3%飙升到1.2%。
“回流速度过快！”夏侯薇警告，“三个区域已经出现能量过载！”
褚修远没有停下。他的额角渗出汗水，但眼神异常专注。这种专注，只有在便利店应对最棘见的顾客投诉时才会出现。
“他在尝试连接六个区域的控制权。”褚修远突然说，“看，能量流在沼泽区和峡谷区之间形成了闭环。”
虚拟屏幕上，代表沼泽区和峡谷区的能量曲线果然开始同步波动，像两个互相呼应的信号。
“就是这里。”褚修远的指尖停在两个区域能量交汇的点上，“他把自己分成了两部分，主要意识藏在沼泽区，备份在峡谷区。”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马库斯立刻开始调整引导装置的频率，雷克通过通讯器指挥沼泽区的水晶生物改变阵型。
但褚修远摇了摇头：“不用去那两个地方。”
他再次改变能量流动方向，这次不是阻止回流，而是引导所有能量向城市区汇聚。
“如果他是软件病毒，”褚修远解释着，像在培训新员工，“最好的清除方式不是逐个查杀，而是让他在指定位置集中爆发。”
珍珠色能量像被无形的手引导着，从六个区域同时涌向城市区。控制台上的光点亮度急剧变化，城市区的能量读数瞬间飙升到危险值。
“城市区能量过载300%！”夏侯薇的声音带着紧张，“再这样下去，整个区域会崩塌！”
就在这时，城市区的通讯频道里传来陈启明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嘲讽，而是带着压抑的愤怒：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继承者。”
褚修远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能量控制上，像便利店员工在深夜清点最易碎的贵重商品，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损失。
“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陈启明的声音逐渐扭曲，城市区的能量读数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尖峰。
珍珠色能量在城市区上空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心，暗红色的斑点若隐若现，像污染血液的毒素。
“找到你了。”褚修远轻声说，像终于找到了货架上那件被藏起来的过期商品。
他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所有珍珠色能量突然改变频率，从温和的流动变成精准的冲击，像便利店消毒灯在午夜准时开启，无声却致命。
城市区的能量读数开始剧烈波动，暗红色斑点在被珍珠色能量包裹中疯狂挣扎。
这场看不见的战斗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当城市区的能量读数终于稳定下来时，暗红色斑点已经彻底消失。控制台上的六个光点恢复了正常的珍珠色，能量回流现象停止了，水晶生物的躁动也平息了。
车库里的每个人都松了口气。马库斯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雷克在通讯器里安抚着沼泽区的水晶生物，林队长重新靠回墙边，但握武器的手放松了许多。
只有褚修远还站在控制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
“彻底清除了？”夏侯薇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期待。
褚修远看着稳定下来的能量曲线，轻轻摇头：
“就像便利店永远会有下一个夜班。”他的目光投向车库外渐亮的天色，“陈启明可能还有备份，但我们至少知道怎么找到它们了。”
这个认知并不令人愉快，但很现实。就像便利店店员知道，货架整理得再整齐，明天也会被顾客翻乱。
但此刻，他们赢得了又一个夜晚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