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滨江壹号的露台上，江风带着一丝凉意。
李承风掐灭了手中的烟，将那部黑色的加密手机重新锁回书房的暗格。他回到卧室，妻子苏婉呼吸平稳，睡得正香，床头还放着那本她最近在看的育儿书。
他俯身在苏婉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她的梦。
然而，李承风的脑海里，却全是方才在邮件里看到的那份名为《新源科技欧洲市场推广计划（初稿）》的文件。
“卖标准，定规则……”
李承风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个叫张露的女孩，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捡到了一块不错的璞玉，需要自己这个匠人精心雕琢，才能慢慢绽放出光彩。可现在看来，她不止是璞玉，她本身就是一块未经打磨的钻石，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能折射出令人惊叹的光芒。
“三步走”战略，环环相扣，从学术权威，到政策准入，再到商业落地，这思路清晰得可怕，格局之大，甚至已经超越了许多在商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
尤其是第二步，游说欧盟环保委员会。李承风记得，自己在德国的飞机上，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任何谈判的本质都是与“人”的博弈。没想到，她不仅记住了，还举一反三，将这种思路运用到了宏观的市场战略上。
只是，她提到的那个龙啸天……李承风的思绪停顿了一下。龙啸天的势力范围主要在东南亚和北美，在欧洲的根基并不深。这一点，张露的情报显然有误。不过这不重要，这恰恰是她需要自己这个“棋手”来指引和修正的地方。
李承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养成快感。
这种感觉，和征服秦雅完全不同。秦雅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征服她，是享受将王冠从她头上摘下，看她臣服在自己脚下的快感。而张露，更像是一个由自己亲手创造的作品。他享受的是看着她从一块璞玉，在他的引导和打磨下，一步步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的过程。
他很期待，三天后，当这把刀在秦雅面前第一次展露锋芒时，那位骄傲的女王，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李承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但他按捺住了立刻打电话给张露的冲动。
淬火，需要的是极致的压力和随之而来的瞬间冷却。现在，压力已经给够了，他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在她最需要肯定和指引的时候，自己再出现，效果才会最大化。
想到这里，李承愈发觉得这场游戏有趣起来。他翻了个身，将身旁的苏婉轻轻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温软和均匀的呼吸。
这片刻的温馨，是他在这场复杂游戏中唯一的宁静，也是他最完美的伪装。
……
第二天一早，李承风像往常一样，为妻女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爸，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还哼歌了。”餐桌上，女儿李念咬着三明治，好奇地看着他。
“有吗？”李承风笑了笑，给苏婉的牛奶杯里加了点蜂蜜，“可能是因为想到周末可以陪你们，就开心了。”
苏婉被他的情话哄得面带红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承风享受着这种家庭的氛围，心中却在计算着时间。离张露交方案的最后期限，还有两天。
送完妻女出门，李承风驱车来到公司。
刚走进办公室，秘书秦雪就端着咖啡迎了上来。今天的她化了精致的淡妆，穿着一身合体的浅灰色套裙，努力让自己显得专业干练。只是，当她把咖啡放到李承风桌上时，那双躲闪的眼睛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平静。
“李董，您的咖啡。”
李承风没有看她，只是随口“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
秦雪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李董……张特助她，昨天在公司待到很晚……”
李承风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秦雪。
“所以呢？”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我只是觉得，秦总给她的任务太重了，三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她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秦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自己的关心在李承风平静的注视下，显得那么可笑和不自量力。
李承风心中冷笑。小猫终于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了。她是在为张露鸣不平？不，她是在嫉妒，嫉妒张露能得到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本身就是一种重视。
“秦秘书，”李承风靠在椅背上，身体后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做不到。不代表她也做不到。”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在秦雪心上。
“我需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不是提出问题，更不是抱怨问题的人。”李承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你与其有时间关心别人能不能完成工作，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他指了指秦雪刚刚送进来的那份会议纪要：“这份纪要，我昨天让你发的，为什么现在才给我？里面还有两个错别字。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秦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的关心，换来的却是对自己工作能力的无情批判。委屈和羞愤涌上心头，眼圈瞬间就红了。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李承风却没再继续施压。他站起身，走到秦雪面前，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把眼泪擦了。我的秘书，不能在办公室里哭。”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秦雪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方洁白的手帕，一时间忘了反应。
这冰火两重天的态度，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他刚刚还那么严厉地批评自己，现在……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温柔？
“拿着。”李承风把手帕塞进她手里，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看文件，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出去吧，把纪要重新整理一遍，半小时后，我要在所有相关人员的邮箱里看到。”
秦雪捏着那方还带着他体温的手帕，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李承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毫无波澜。他只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加深这只小猫对自己的依赖。
一个被情绪左右的女人，才最好控制。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秦总，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觉得，是时候给那位自信满满的女王，再增加一点小小的错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