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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仁宫回来,安陵容并未真正歇息。她坐在窗边,看似在翻阅一本带来的杂书,实则在脑海中与系统099交流,反复回忆着所有关于太后的信息。

太后乌雅氏,历经三朝,见惯了后宫风云,如今潜心礼佛,看似不问世事,但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却能洞察秋毫。要获得这样一位老人的好感,绝非易事。谄媚讨好只会适得其反,唯有真诚与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或许能有一线机会。

“099,太后近年身体的主要症候,以及礼佛的偏好,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检索中……太后年事已高,时有头晕目眩、夜寐不安之症,太医院多用安神补益之方。太后礼佛心诚,尤喜《金刚经》,常赞其‘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语。厌奢华喧闹,偏好清静自然之物。】

安陵容心中渐渐有了计较。她起身,打开自己的妆奁匣子,从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里面装的并非珠宝,而是几个她闲暇时亲手缝制的香囊。她挑出一个用料最素净的月白色香囊,上面只绣了几竿翠竹。香囊里填充的,是她根据母亲留下的残方,自己琢磨着配的安神香料,主要是晒干的茉莉、百合瓣,以及极少量宁神的柏子仁,气味清幽淡远,有助于舒缓心神。

她并不打算将此物作为晋见之礼,那太显刻意。这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翌日,前往康寿宫请安的规矩更为严格。天色未明,安陵容就已梳妆妥当。今日她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旗装,颜色比昨日更素雅几分,头上也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并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显得格外清净脱俗。

到达康寿宫时,气氛比景仁宫更为肃穆。连一向张扬的夏冬春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大声喧哗。皇后早已到了,正坐在下首陪着太后说话。今日华妃依旧称病未至。

众人按规矩行了大礼,太后叫了起,赐了座。安陵容垂首坐在末位,能感觉到一道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太后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和沙哑,却依旧清晰:“都来了……好,看着都是齐整的好孩子。”她并没有像皇后那样一一询问,只是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沈眉庄和甄嬛身上,问了她们几句家常话,态度慈和。

问话间隙,太后轻轻揉了揉额角,一旁的竹息姑姑立刻关切地低声道:“太后,可是又头晕了?”

“无妨,老毛病了。”太后摆摆手。

这时,安陵容注意到太后身侧小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佛经,正是《金刚经》。她心念微动,但并未急于表现,依旧安静地坐着。

忽然,太后的目光似乎无意间落在了安陵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刚才略长了些。“那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孩子,是哪个?”

皇后忙笑着介绍:“母后,那是新进宫的安答应,安比槐之女,性情很是沉静。”

安陵容立刻起身,行至殿中,再次跪下:“臣妾安陵容,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太后看着她,微微颔首:“起来吧。哀家看你这一身清气,倒不像个俗物。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

安陵容起身,垂首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臣妾愚钝,不敢妄谈消遣。平日只是读些浅显的诗书,或是……或是偶尔摆弄些花草香料,聊以静心。”

“哦?香料?”太后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你懂香道?”

“臣妾不敢言懂。”安陵容语气谦逊而真诚,“只是家母生前喜好此道,臣妾耳濡目染,略知皮毛。臣妾觉得,草木香气,皆秉天地灵气而生,用之得当,可怡情养性。譬如佛前常供的檀香,能定心凝神;而茉莉、百合之清芬,亦有安神舒缓之效。”

她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与香道的渊源(合情合理),又将话题引向了太后的需求(安神),更暗合了太后礼佛的背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识。如今这些年轻人,都喜欢那些浓艳扑鼻的西洋水儿,难得你还懂得这些自然草木的好处。”

“太后娘娘谬赞了。臣妾以为,天然之物,其性纯和,更合养生之道。”安陵容适时地从袖中取出那个月白色的香囊,双手奉上,声音愈发柔和,“臣妾闲暇时缝制了几个简单的香囊,里面填了些自配的安神香料,气味粗陋,不敢献于太后。只是臣妾见太后娘娘为国事操劳,时有不适,心中感念。此香囊气味清淡,若娘娘不嫌弃,或可置于枕边,或许能助娘娘稍安枕席。”

她这番举动,看似突然,实则水到渠成。没有在刚见面时献上,避免了刻意讨好之嫌;在太后主动问及并表现出兴趣后,才以关心太后凤体为由自然呈现,显得真诚而不突兀。而且强调是“闲暇时自制”、“气味粗陋”,极大地降低了攻击性。

竹息姑姑接过香囊,仔细检查后,才递给太后。太后拿到鼻尖轻轻一闻,一股极其清幽淡雅的混合花香隐隐传来,其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木质气息,确实与她平日闻惯的浓郁檀香不同,让人心神为之一静。

“嗯……这香气,哀家闻着倒是舒服。”太后脸上露出舒心的神色,将香囊握在手中,对安陵容点了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孝心,手也巧。哀家收下了。”

“谢太后娘娘不弃。”安陵容再次行礼,退回座位。自始至终,她态度从容,言语得体,既不过分热络,也无丝毫怯懦。

皇后在一旁看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审视。这个安答应,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有心思。

接下来的时间,太后显然心情好了不少,又与众人说了会儿话,才露出倦意,让大家都散了。

退出康寿宫,不少小主看向安陵容的眼神都带上了复杂的神色。能得到太后一句夸奖,甚至收下了她亲手做的小物件,这在这批新小主中,可是头一份!

夏冬春更是妒火中烧,狠狠瞪了安陵容一眼,低声对身边的宫女抱怨:“哼,就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讨好卖乖!”

安陵容恍若未闻。她与甄嬛、沈眉庄并肩而行。

沈眉庄真心赞道:“陵容妹妹心思灵巧,竟能得太后青眼,真是难得。”

甄嬛也微笑道:“是啊,太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妹妹的香囊能入太后法眼,必是有其独到之处。”她心中对安陵容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份洞察人心和把握时机的能力,绝非寻常。

安陵容谦逊地笑了笑:“姐姐们过奖了。不过是恰巧投了太后娘娘的缘法罢了。陵容只是尽一份心意,万万不敢有其他想法。”

她心中清楚,今日之举,只是在太后心中留下了一个较好的初步印象,离真正的“眼缘”还差得远。但这是一个重要的开始。获得了太后这尊大佛哪怕一丝的好感,在这后宫之中,就等于多了一层无形的护身符。

回到延禧宫,宝鹊一脸兴奋地迎上来:“小主,您可回来了!宫里都传开了,说您得了太后的夸赞呢!”

安陵容神色平静,淡淡道:“不过是太后娘娘慈爱,休要四处张扬。去泡杯茶来。”

“是。”宝鹊见小主如此沉静,也收敛了喜色,乖乖去了。

安陵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康寿宫一行,算是顺利过关。接下来,该应对这延禧宫里的“近忧”了。她可没忘记,东配殿那位夏常在,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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