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已丧失战斗力。
地狱的死寂中只剩下粗重的痛苦喘息,与黑暗恶魔周身萦绕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断肢残躯散落满地,鲜血浸透了黏腻的“草地”,曾经的反抗与勇气,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突然,一个小孩从蜷缩的角落爬了起来。
他身形单薄,衣衫沾满污渍,眼神却空洞得不像孩童——要力挽狂澜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黑暗恶魔……请给予我杀死玛奇玛的力量。”
小孩的声音稚嫩却冰冷,带着被操控的机械感,他早已沦为圣诞老人的傀儡,是递出交易的最后一枚棋子。
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准备献祭自身,完成与黑暗恶魔的契约。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划破死寂。
小孩的头颅瞬间被无形之力轰碎,红白之物四溅,溅落在周围黏腻的地面上,瞬间被诡异的“草地”吞噬。
“这可不行。”
一道平静却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响起,如同神只降临。
蜘蛛恶魔残破的躯体上,那道用于穿梭的拉链突然自行拉开,一道空间裂隙缓缓展开。
玛奇玛从中缓步走出,她周身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黑色风衣上沾染着斑驳血渍。
神情却依旧淡然,仿佛刚从一场普通的宴会归来,而非踏入地狱的核心。
黑暗恶魔低头看向小孩的残躯,无数碎肉、骨骼与脏器在黑暗的裹挟下蠕动汇聚。
拼凑出“支配恶魔”四个扭曲诡异的文字,每一笔都透着混沌的恶意。
下一刻,它身上厚重的黑色帷幕缓缓褪去,露出骨骼与头颅堆砌而成的狰狞核心。
一根苍白如玉的骨骼手指,径直指向玛奇玛。
与此同时,玛奇玛也抬起指尖,平静地对准了黑暗恶魔。
“咔擦——!”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黑暗恶魔身上三颗最为硕大、獠牙外露的骷髅头颅同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随后轰然破碎,黑色的雾气从中溢出。
但仅仅一瞬,黑暗便再度涌动,将破碎的骨骼包裹,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玛奇玛的身上也瞬间布满细密的血痕,鲜血顺着肌肤的纹路流淌,将黑色风衣染得愈发深沉。
可伤口处的血肉却在微光中快速蠕动愈合,仿佛刚才那足以致命的攻击,不过是一阵微风拂过。
两人的对峙不过转瞬。
玛奇玛迈步走向剩下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孩,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额头。
小孩的眼神瞬间从恐惧转为呆滞,如同被按下开关的木偶,机械地开口:“地狱恶魔,我献上一切……让我们回到人间。”
话音落下的刹那,黑暗恶魔突然抬手。
召唤出之前那柄漆黑华丽、镌刻着诡异符文的长剑,剑身泛着森冷的寒光,带着死寂的气息。在即将开启空间门扉的前一刻,骤然破空而出,精准地贯穿了玛奇玛的胸膛。
玛奇玛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流淌,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可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被贯穿的并非自己的躯体。
紧接着,天空中再次浮现那只六指巨手,掌心张开,带着刺骨的寒意。
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重伤濒死的众人、胸插黑剑的玛奇玛,以及悄然现身的光熙,一同笼罩其中。
光熙其实早已跟着众人被卷入地狱。
只是看到在场多是公安的人,便一直隐匿在阴影的缝隙中。
直到此刻空间门开启、局势混乱,才趁机蹭上了这趟返回人间的顺风车。
光芒骤然绽放,空间剧烈扭曲。
六指巨手裹挟着所有人,缓缓沉入那道通往人间的门扉。
最终消失在这片充斥着绝望与黑暗的地狱之中。
刚重返人间,光熙便趁着局势混乱,猛地冲向被帕瓦搀扶的电次,试图将他掳走。
但早已严阵以待的岸边,以及其他公安对魔课成员瞬间围拢上来,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她。
光熙见状,只能无奈地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态——孤身一人,终究难以对抗整支公安队伍。
这场横跨人间与地狱的混战,到此暂告一段落。
……
御神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口还在缓慢愈合,他接过助手递来的伤亡报告,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神愈发凝重。
此次灾害,主要由圣诞老人与枪之恶魔造成。
圣诞老人的傀儡术波及范围极广,数千名普通民众被转化为无自主意识的剑刃人偶,在城市中疯狂屠戮,更有部分人偶隐藏在角落,成为潜在的威胁,清理工作至今仍在进行。
而枪之恶魔的破坏力,更是堪称毁灭性。
它于霓虹横滨港登入,短短数秒内,这座繁华的港口城市便化作一片废墟,所有男性尽数死亡——推测其意图是通过女性的恐惧,最大化传播自身的威慑力。
之后,枪之恶魔一路向西推进:川崎市,死亡人数1.2万;东京都心,死亡人数3.7万;埼玉县,死亡人数1.9万;神奈川县,死亡人数2.3万……
从登入到被御神言与早川秋联手击退,全程仅耗时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一月至十二月出生的人,除了十月份生者奇迹般逃过一劫,其余尽数殒命,伤亡数字触目惊心。
御神言翻过枪之恶魔的报告,目光落在下一份文件上——关于塞雷与光熙的处理结果。
塞雷虽曾造成伤亡,但后期反水配合公安,更机缘巧合下击毙了合众国派来的三位暗杀者,立下特殊功绩,并未被直接处死,而是被收押在特殊监狱中。
电次闲暇时,总会买上塞雷喜欢的零食,悄悄去监狱看望她,隔着厚重的玻璃说上几句话。
至于光熙,作为敌方核心成员,自然也被收押入狱。有趣的是,岸边时常拉着电次,一同前往地下牢狱探望——或许是老搭档间的特殊情谊,或许是单纯想“调侃”这位曾经的劲敌。
御神言看完所有报告,轻轻合上文件,张嘴正想说话。
坐在一旁的乌山玄立刻反应过来,递过一块削好的苹果,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关切。
御神言微微摇头,拒绝了苹果,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抱歉,之前约定好一起逛街,可能要推迟了。”
“嗯,那个……”乌山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其实想说,不如一起辞职吧,不要再做猎魔人了——这份工作实在太危险,地狱的恐怖、根源性恶魔的压迫,至今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