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绿洲”的幸存者们,在楚歌的护送下,带着有限的物资和沉重的记忆,踏上了返回“星骸据点”的归途。而楚歌本人,在确认他们脱离最危险的星域后,便再次独自离开,向着下一个目标进发。
他的目标,是源初星图上另一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标记点——“寂灭星渊”。
根据从“锁链”巡洋舰数据库和“万象星枢”古神之血中获取的信息碎片,“寂灭星渊”并非自然形成的天体,而是远古那场“原初寂灭”战争中,某个强大存在被彻底抹除后,其陨落之地形成的、连时空都无法正常存在的“概念性伤疤”。那里是已知宇宙中,“终末”与“虚无”法则最为浓郁的区域之一,也被认为是“终末之契”力量残留最为明显的地方之一。
楚歌想要主动接触、理解、乃至……尝试掌控一丝“终末之契”的力量。这不仅是为了对抗“造物主”和“熵蚀”,更是为了更深层次地理解自身力量体系中,那属于“深渊”与“暗”的本质,以及它们与“终末”之间的关联。他感觉,这或许是彻底解开基因锁、打破自身“武器”定位的关键之一。
穿越漫长的、星光逐渐稀疏直至彻底消失的黑暗虚空,楚歌抵达了“寂灭星渊”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任何语言描述的范畴。那里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的常规概念。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将一切存在意义都吸入并碾碎的绝对“虚无”。这片“虚无”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空”,连“黑暗”这个概念在其中都无法存在。它的边界模糊而扭曲,如同一个不断缓慢蠕动的、没有实体的伤口,散发着令灵魂冻结的死寂与终结气息。
仅仅是靠近星渊的边缘,楚歌就感觉自己的量子化身躯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分解回归最基础的粒子。灵魂深处的母神烙印传递来强烈的警示与不适,而那新收纳的“古神之血”印记,则散发出浓郁的悲伤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里,是生命的绝对禁区,是连神明都不愿踏足的终末之地。
楚歌悬浮在星渊那令人心悸的边界之外,深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气”。他调动起全部的力量,混沌色的“基因武装”瞬间覆盖全身,将那流动的黑暗甲胄催发到极致,试图抵御星渊那无处不在的“归无”之力。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感知,如同探入毒液的触须,缓缓延伸进了“寂灭星渊”的范围。
轰!!!
仿佛整个宇宙的终结意志瞬间压在了这丝感知之上!无数混乱、破碎、充满了极致负面情绪的“终末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把冰锥,顺着感知疯狂涌向楚歌的意识!
他“看”到了星辰在无声中熄灭,文明在瞬间化为尘埃,时间的长河断流,空间的架构崩塌……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无情地抹除,只剩下永恒的、冰冷的“无”。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存在”本身对“非存在”的天然恐惧与排斥!是生命烙印对绝对终结的本能战栗!
楚歌闷哼一声,灵魂剧震,那丝探出的感知几乎在瞬间就要被同化、瓦解!他立刻想要将其收回,但却发现,那“寂灭星渊”仿佛拥有某种粘稠的引力,牢牢地吸附住了他的这丝意识,并试图将其彻底拉入那绝对的虚无之中!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体内那属于“深渊”与“暗”的本源力量,以及那滴“古神之血”印记中蕴含的、关于被“终末之契”污染掠夺的记忆,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刺激,突然变得异常活跃!
尤其是那深渊之力,它不再仅仅是狂暴与毁灭,更流露出一种仿佛回到“家”般的……贪婪与渴望?它似乎想要吞噬这片星渊中蕴含的、最纯粹的“终末”本质!
“原来如此……”楚歌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深渊……本就是‘终结’与‘回归’的法则体现之一,与这‘寂灭星渊’同源……只是被扭曲、被放大成了纯粹的毁灭……”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不再抵抗那星渊的吸附,反而……主动放开了对那丝感知的控制,任由其被拉入星渊深处!同时,他将自身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不是去对抗那些终末法则碎片,而是去感受、去解析、去尝试理解其中蕴含的、关于“终结”与“虚无”的底层规则!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将自己的意识主动送入绞肉机!无数代表着“死亡”、“终结”、“遗忘”、“消解”的负面意念疯狂冲击着他的灵魂防线,试图将他的存在意义也一并抹除!
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仿佛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都在被亿万次地杀死又重组!
但楚歌死死坚守着意识核心中,那由母神烙印、秩序锚定和“古神之血”印记共同守护的最后的“自我”。他如同一个最冷静的观察者,在自身被“终末”力量不断侵蚀、分解的过程中,强行记录、分析着这些力量的运行方式、结构特性,以及与自身深渊之力的异同。
他发现了!“终末之契”的力量,更像是一种强加的、外来的“定义”和“命令”,它强行规定某物“应当终结”、“应当归于虚无”,其本质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契约”强制性。而原始的深渊之力,则更偏向于一种自然的、循环的“回归”过程,如同落叶归根,虽然也代表着终结,但其中蕴含着“养分回归”、“为新生命让路”的潜在秩序。
一个是扭曲的“命令式终结”,一个是自然的“循环性回归”。
就在他对这两种“终结”之力有了初步理解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吸附着他一丝意识的“寂灭星渊”深处,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凝聚、仿佛由无数“终末契约”汇聚而成的冰冷意志,似乎被他的“解析”行为所激怒,猛地苏醒了过来!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力量,如同跨越了概念的距离,瞬间作用在了楚歌的本体之上!
楚歌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由无数冰冷条款构成的“契约”所笼罩!那“契约”的核心意志,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轰鸣:
“触犯终末禁域……解析禁忌法则……”
“依循‘原初契约’附加条款……执行……概念性抹除!”
“终末烙印——刻印!”
嗡!
楚歌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极其冰冷尖锐的东西狠狠刺入!一个由纯粹“终末”法则构成的、不断散发着“归无”气息的暗灰色复杂符文,强行烙印在了他力量枢纽的核心,与那混沌星璇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烙印出现的瞬间,楚歌感觉自己与整个“寂灭星渊”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联系!他仿佛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星渊中那磅礴的“终末”之力,但同时,一股强烈的、仿佛被“标记”了的危机感也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的存在,似乎被某个更高层级的存在“锁定”了!
更糟糕的是,这个“终末烙印”与他体内的深渊之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一个代表着强制的、外来的终结,一个代表着自然的、内蕴的回归,两者在他的力量枢纽内疯狂对抗,几乎要将他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再次撕碎!
“呃啊啊啊——!”
楚歌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基因武装的形态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体表的黑暗甲胄上竟然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与那烙印同源的暗灰色裂纹!
必须立刻离开!并且压制这个烙印!
他强行切断了与星渊的那丝意识连接,不顾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远离“寂灭星渊”的方向亡命飞遁!
在他身后,那庞大的星渊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恶意与嘲弄的叹息,缓缓恢复了死寂。
不知逃出了多远,直到那股被“标记”的锁定感逐渐减弱,楚歌才敢停下来。他瘫倒在一块漂浮的、不知来自哪个年代的战舰残骸上,剧烈地喘息着,灵魂与身体都传来了极致的虚弱与痛苦。
他内视自身,看着那个深深烙印在力量枢纽核心的、不断散发着“终结”气息的暗灰色符文,脸色无比难看。
他确实对“终末”之力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隐约触摸到了一丝运用其力量的皮毛。但代价,是被打上了一个危险的“标记”,以及体内力量平衡再次面临崩溃的危机!
这个“终末烙印”,就像一把双刃剑,既可能成为他对抗“造物主”和“熵蚀”的利器,也可能在他虚弱时,反过来将他彻底拖入“虚无”!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烙印的存在,似乎也引动了体内那一直沉寂的基因锁。那冰冷的、源自“造物主”的束缚,与这外来的、代表着“终末契约”的烙印,隐隐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共鸣?
前路,似乎因为这次冒险的探索,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机四伏了。
楚歌挣扎着坐起身,开始全力调动母神祝福与秩序锚定的力量,尝试安抚、封印那个新生的“终末烙印”。
他必须尽快掌握这个新的“变量”,否则,不等“造物主”和“熵蚀”找来,他自己就可能先一步被体内的力量冲突所毁灭。
生存的欲望,在经历了“终末”的洗礼后,变得更加炽烈而……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