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将灰尘照耀得如同跳跃的金粉。空气里不再有硝烟与恐惧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旧书、羊皮纸、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属于魔药的清苦。
维奥莱特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无声地走进来把茶放下。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吊带长裙,长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在颈侧。西弗勒斯正拧着眉头,在一份文件上划下一道犀利的批注。他的黑袍依旧,但眉宇间那道因常年紧绷而刻下的深痕,似乎被时光稍稍熨平了些许。
“我希望这能缓解你批阅‘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最新产品入校申请报告所带来的痛苦。”维奥莱特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的暖意。
斯内普头也没抬,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但那只空闲的手却准确无误地伸过来,覆在她拿着茶杯的手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细微的动作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熟稔与占有。
“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对霍格沃茨的深切忧虑。”他低沉地回应,笔尖又划过一行字,“以及为庞弗雷女士的工作量提前默哀。”
目光落在丈夫紧绷的侧脸上。
“看来乔治和弗雷德的最新‘发明’又成功挑战了校规的底线?”她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走过去,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紧绷的肩头,指尖轻轻揉按着。
斯内普没有抬头,但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缓和了一丝。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笔尖并未停顿:“与其说是‘发明’,不如说是对教育秩序蓄谋已久的破坏。我怀疑他们研制肥舌太妃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霍格沃茨的师生在某一天集体丧失语言能力。”
维奥莱特轻笑出声。“也许他们只是想为校园生活增加一点‘趣味性’。”她俯身,看着他笔下那条款严厉的禁令,“直接禁运?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地窖里还藏着几盒他们‘荣誉出品’的发烧糖,以备不时之需?”
斯内普的笔尖终于顿住了。他抬起眼,漆黑的目光对上她带着戏谑的蓝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被戳破的恼怒,但更多的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流露的、近乎无奈的纵容。
“那是在特定情境下,用于应对极端危机的战略储备,”他板着脸纠正,语气却软化了些,“与纵容学生在课堂上把自己的舌头变成气球是两回事。”
“当然,校长先生,如果你的极端危机指的是不想被邀请参加舞会的话”维奥莱特从善如流地点头。
维奥莱特绕过巨大的办公桌,看向桌上另一份《预言家日报》。头版是哈利·波特——魔法执行司司长——的照片,他正在对镜头微笑。
一只银色的守护神——不再是牝鹿,而是一只矫健的雪豹——轻盈地从窗外跃入,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维奥莱特的手心,才化作银雾消散。
西弗勒斯终于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终于落在妻子脸上,漆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你今天怎么有空?”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丝滑,但尾音似乎比平时放缓了些许。
“我以为你会一头扎进你那‘宝贝’实验室去加班,大概率又要十天半个月想不起还有我这个人了。”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近乎讽刺的平淡,但细细品味,却能咂摸出一丝被冷落后的、极淡的抱怨。
维奥莱特摇摇头,她非常自然地侧身坐进他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
“实验室我暂时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了,”她的声音带着点轻快的笑意,“银鬃会替我管好进出的材料和记录。而且,”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现在的爆炸物稳定性研究进展非常顺利,这都多亏了西莫·斐尼甘那孩子,他毕业后来应聘助手真是选对了,他简直是一个偏科的爆炸天才!那些不稳定元素在他手里总能迸发出意想不到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环抱着的身躯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西弗勒斯低下头,黑眼睛眯了起来,视线像精准的解剖刀一样落在她脸上。他沉默了两秒,才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危险意味的语调开口:
“哦?维奥莱特……”他叫了她的全名,通常这代表着他某种不赞同的情绪,“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如此热情洋溢地……夸赞另一个男人?一个,以把教室乃至魁地奇球场炸上天而闻名遐迩的……‘天才’?”
他的手臂依然环着她的腰,但语气里的酸意和刻意加重的关键词,几乎能凝成实体飘散在空气里。
维奥莱特看着他这副难得外露的、带着刻意挑剔的醋意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她非但没退缩,反而凑上前,飞快地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亲了一口,那触感微凉,却带着茶叶的清苦香气。
“梅林在上,”她笑道,指尖轻轻划过他黑袍的领口,“西弗勒斯·斯内普,你连一个学生的醋都要吃吗?他只是我的助手,而你是……”
她的话再次被中断了。这一次,打断她的并非斯内普的反驳,而是一只突然从窗外疾飞而入的银色守护神——一只线条清晰、姿态优雅的猫。
它轻盈地落在堆满论文的书桌上,口吐人言,发出米勒娃·麦格那严肃而清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西弗勒斯,维奥莱特,无论你们谁现在有空——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关于你们的儿子,克莱德,在变形术课堂上的一些……‘创造性’行为,我们需要谈一谈。”
银色的猫守护神说完话,便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刚才那点暧昧和微妙的醋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知驱散得无影无踪。
维奥莱特率先反应过来,她立刻从斯内普腿上站起身,脸上露出一种“我突然非常忙碌”的表情,顺手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衣摆。
“噢,听起来像是严肃的教学事故,”她语气轻快地说,眼神飘向别处,“既然是发生在变形术课堂上,那显然归校长管。而且我记得,你下午好像没事了?亲爱的,你去最合适了。”
西弗勒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比刚才吃醋时还要黑上几分。他缓缓站起身,黑袍因他的动作而微微波动,带着一股低压气场。
“荒谬,”他低沉地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妻子,“我毫不怀疑,他那份热衷于把事情‘变得有趣’的惊人天赋,完全遗传自他那位痴迷于炼金术的母亲。鉴于你才是他大部分……‘创造性’思维的源头,维奥莱特,由你去面对米勒娃的质询,是再合理不过的逻辑。”
维奥莱特双手叉腰,“哦?是吗?那我怎么觉得他那种固执己见、并且认为所有批评都是别人不懂欣赏的别扭劲儿,简直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呢?”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谁都不愿意去面对米勒娃·麦格那失望又严厉的目光。
最后,维奥莱特眼珠一转,忽然提议:“要不……猜拳决定?”
西弗勒斯用一种看巨怪般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提出了本世纪最愚蠢的建议。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后,他极其不情愿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终一把抓过桌旁的魔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黑袍在他身后翻滚出极大的幅度。
“回来再跟你算账。”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声音里充满了隐忍的怒火——但其中有多少是针对捣蛋的儿子,有多少是针对顺利把包袱甩给他的妻子,就不得而知了。
维奥莱特看着他几乎是“悲壮”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倒在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