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洛冰凝数日的相助,狐仙儿一族终于度过了危机。她也因此成为继大祭司圣狐之后,第二个获得全族敬重的人。
一日,洛冰凝向圣狐辞行,圣狐默然颔首,未作多言。狐仙儿却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低语:“洛姐姐,不能再多留几日吗?”
洛冰凝素来冷淡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轻轻抚过狐仙儿的发顶,温声道:“仙儿,姐姐尚有要事在身。若将来有机会,定回来看你。”
狐仙儿取出亲手所织的白色围巾,只见围巾四周寒气缭绕,隐隐流转着道韵。她轻声解释:“这是我狐族得冰帝遗泽所传的秘法,织入了一缕极寒法则,或许对姐姐有用。”洛冰凝并未推辞,含笑接过:“多谢仙儿。”
大祭司圣狐缓缓开口:“洛姑娘虽在涅盘境中罕逢敌手,但此时前往十二州,仍是危机四伏。”洛冰凝目光沉静:“多谢前辈提醒,但我有必须完成之事。纵是万死,亦不容辞。”圣狐不再劝阻,只道:“那便祝姑娘一路顺遂,大道昌明。”
不久,洛冰凝在大祭司与狐仙儿的注视下转身离去。她白发如雪,玄衣墨染,身形孤绝,背负冰棺渐行渐远——与从前那袭红衣相比,这一身墨色更添几分肃杀。
狐仙儿望着那道背影忍不住急声道:“爷爷为何不劝劝洛姐姐?她分明是要集齐七神器、开启神藏!传说那神藏虽有起死回生之秘,可万年来无人成功,皆落得身死道消……”
圣狐轻叹一声:“仙儿,非我不劝。洛姑娘身负大气运,天赋即便在上界大教中也属顶尖。更何况,她的执念已化作心魔。此去,于她而言,或许才是归处。”狐仙儿追问:“爷爷是否知道什么?”圣狐遥望雪幕,缓缓道:“她出现时,我族冰帝神像竟生感应。洛姑娘或许与冰帝有缘……而那冰棺中人的来历,连我也窥不透,着实蹊跷。”
风雪渐浓,洛冰凝的身影在不断变幻,几乎一瞬间达到某个地点,在悬崖边停了下来。
洛冰凝取出圣狐所赠的冰域地图端详片刻:欲离冰域,唯有穿越绝地“冰谷”。传闻其中藏有万年寒髓,却也盘踞着涅盘境乃至无我境的大妖。她眼中却无半分畏惧。
正行进间,忽见一道人影没入远方城池。洛冰凝悄然瞬移,只见城门高悬“飘雪城”三字。她心头微动——终于抵达人族城池。正欲入城,却被两名圣境守卫拦下:“站住!在此居住岂不知规矩?”
黑袍之下,洛冰凝眸光骤冷,仍平静应答:“大人,我乃迁居避难而来。”守卫嗤笑:“真是晦气!”二人打量着她玄衣下的身形,贪念渐起——依他们多年经验,这女子绝非庸脂俗粉。
洛冰凝指间寒气隐现,正欲出手,忽闻一声娇叱:“光天化日之下,巡府司便是这般行事?”守卫怒而回望,却见一顶印有王家徽记的轿辇停驻,顿时骇然跪地求饶。
轿中传来老者的声音:“倾儿,走吧。”声落轿起,洛冰凝也随之入城。
四周百姓纷纷鼓掌喝彩:“王家大小姐又惩恶扬善,真是大快人心!”洛冰凝不由对那少女生出一分好奇。那两名守卫悻悻怒斥围观之人,待人群散去,年轻者低声问:“大哥,那轿中究竟是……”年长守卫后怕道:“飘雪城主与王家家主皆是无我境大能——方才轿中坐的,正是王家老祖!”
不远处的洛冰凝听入耳中,对这飘雪城,已有了几分明晰。
洛冰凝步入飘雪城,大多数人都是身着厚实裘皮,气息沉厚,显然久居苦寒之地。
她玄衣白发发的异样装扮引人侧目,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以及身后那具无声无息却散发着莫测寒意的冰棺,更让周遭行人下意识地避让开来,目光中交织着好奇与忌惮。
那两名守卫回到岗位,眼神怨毒地瞥了一眼洛冰凝消失的方向,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洛冰凝并未在意这些蝼蚁的视线。她的神念微动,已感知到这飘雪城规模不小,城内气息驳杂,强弱分明,暗流涌动。
她需要信息,关于离开冰域的路径,关于冰谷的详细情况,或许……也关于那所谓的“七神器”的零星线索。
她寻了一处看起来颇为古旧、门庭冷清的茶馆,名为“听雪阁”。踏入其中,寒意似乎弱了几分,室内燃着一种冰域特有的香茗,气息清寒,却能宁神。
要了一壶最简单的“冰雾茶”,洛冰凝在角落坐下。
茶馆内人不多,寥寥数位客人也都气息沉凝,各自默然饮茶,或是以神念低语交流。
唯有柜台后的老掌柜,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茶具,一双老眼看似浑浊,偶尔有精光闪过。
片刻后,门口光线一暗,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色暖裘、梳着双髻的少女走了进来,她脸颊冻得微红,身后跟着两名气息不弱的护卫。她一进来,目光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洛冰凝身上,眼睛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这位姐姐,”少女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好奇与善意,“方才在城门口,那两个巡府司的败类没再为难你吧?”
洛冰凝抬眸,她神色稍缓,淡淡道:“不曾。多谢王姑娘出言。”
王倾似乎不介意她的冷淡,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姐姐你不是飘雪国的人吧?从外面来的?这冰域天寒地冻的,寻常人可进不来。姐姐你背着这是……”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具冰棺,感受到其上流转的奇异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没再问下去,转而道,“姐姐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在这飘雪城,我们王家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倾小姐。”身后的护卫低声提醒,觉得小姐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太过热情了。
王倾却摆了摆手。
洛冰凝心中微动。王家大小姐,心思单纯,地位尊崇,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信息渠道。
“我确有一事想请教,”洛冰凝开口,“欲离冰域,是否唯有穿越冰谷一途?”
王倾闻言,脸上笑容收敛了些,露出一丝凝重:“姐姐你要去冰谷?那里可是大凶之地!就算是无我境的老祖们,也不敢轻易深入核心区域。据说里面不仅有极其可怕的冰系大妖,环境本身就能湮灭神魂,更有种种诡异莫测的天然绝阵。”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姐姐若真要去,最近还真不是时候。”
“为何?”
“听说冰谷深处有异宝出世,引来了不少强者,现在那边乱得很呢。”王倾小声道,“我们飘雪国修士、还有几个大家族,都派人去了。连附近其他冰域国度的高手也闻风而动。现在去,不仅要面对绝地本身的危险,还要提防那些杀红了眼的夺宝者。”
异宝?万年寒髓?或是其他?洛冰凝眸光微闪。
“可知是何异宝?”
“这就不清楚了,”王倾摇摇头,“传闻很多,有说是上古冰帝遗落的一件神器碎片,还有说是某种能起死回生的圣药……反正传得神乎其神。”
起死回生……洛冰凝搭在冰棺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多谢告知。”她颔首。
就在这时,茶馆外传来一阵喧嚣,一股强横冷冽的气息迅速接近。只听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
“王倾妹妹,你怎地跑到这偏僻角落来了?让为兄好找。”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华贵蓝袍、腰佩长剑的青年男子迈步而入,目光扫过王倾,随即落在她对面的洛冰凝及其身后的冰棺上,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与审视。
“李晟,你怎么来了?”王倾皱了皱眉。
“自然是担心妹妹你的安危。”名为李晟的青年微微一笑,目光却始终未离洛冰凝,“这位是?面生得很,并非我飘雪国人士吧?身后之物,倒是奇特得很。”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神念更是毫不客气地试图向冰棺探去。
洛冰凝眸光骤然一寒。
未等那缕神念触及冰棺,一股远比这飘雪城更为酷烈的寒意自她身上骤然迸发!
“咔嚓!”
李晟探出的那缕神念瞬间被冻裂、崩碎!他脸色一白,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整个茶馆的温度骤降,桌面上瞬间凝结起厚厚的白霜,那壶“冰雾茶”直接冻结崩裂。老掌柜擦拭茶具的手顿住了,昏黄的老眼猛地睁开。王倾和她的护卫也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寒意惊得气血一滞。
洛冰凝缓缓抬眸,看向李晟,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悸:
“与你何干?”
气氛瞬间绷紧!李晟脸色青白交加,惊疑不定地看着洛冰凝,手已按上了剑柄。他身后的随从也立刻涌了进来,气息锁定了洛冰凝。
王倾急忙起身打圆场:“李晟!是你无礼在先!这位姐姐是我的客人!”
李晟死死盯着洛冰凝,似乎想看出她的深浅,最终,那深不见底的寒意让他心生忌惮,缓缓松开了剑柄,挤出一丝笑容:“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他深深看了洛冰凝一眼,转身带人离去。
茶馆内恢复寂静,却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王倾心有余悸地看着洛冰凝,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玄衣白发的清冷姐姐,实力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洛冰凝却已起身,放下一枚散发着寒气的灵石作为茶资。
“王姑娘,多谢。”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背负冰棺,转身走出听雪阁。
老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望着洛冰凝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小姐,此女……非同小可。她背负的,是连老夫都感到心惊的‘死意’与‘执念’。冰谷此番,怕是因她之至,要再起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