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大家伙?
他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个只装了野菜的背篓,心中掀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惊涛骇浪!
这个女人,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他沙哑的嗓子因为震惊而显得更加干涩,刚想追问,苏念却已经直起身,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天机不可泄露。”她脸上的笑容狡黠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你只需要负责跟我走就行了。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陆景深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质问,不知为何,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许。
他选择了,再一次,相信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从红旗村到镇上,有十几里山路,光靠苏念一个人推着轮椅,天黑也走不到。
不过,这难不倒苏念。她直接从那四百二十块钱里,抽出了一张崭新的“大团结”,找到了村里唯一有一辆牛车的李大叔家。
看到十块钱的“巨款”,李大叔的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立刻赶着牛车,将两人一路送到了镇上。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苏念特意让李大叔在镇子外一个偏僻的树林边停下了车。
付了钱,送走了热情过度的李大叔,这片小树林里,便只剩下了苏念和陆景深两个人。
“你说的‘大家伙’,在哪儿?”陆景深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别急,马上就让你开开眼。”
苏念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推着他的轮椅,走到了树林深处一片空旷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着,不许偷看。”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几米开外,背对着他。
陆景深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像鹰一样,死死地锁着她的背影,不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苏念站在原地,像是在发呆,足足有半分钟一动不动。
就在陆景深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陆景深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就转过了轮椅!
而当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饶是他这个上过战场、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兵王,也彻底被震得呆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就在他刚才停留的地方,一头体型硕大、獠牙外露的巨大野猪,正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陆景深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除了几片云,什么都没有。
他再猛地回头看向苏念,只见她正拍着手,一脸轻松地朝自己走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样?”苏念走到他面前,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说了吧,大家伙。”
陆景深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看透!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撼、怀疑、惊悚……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冲垮!
他可以肯定,刚才这里,绝对是空无一物的!
这头野猪,就是凭空出现的!
这种诡异的、完全违背了他过去二十多年认知的事情,让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甚至是……恐惧。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
“这个嘛……”苏念眼珠一转,随口胡诌道,“我上山的时候,它刚好掉进了猎人以前设下的陷阱里,摔晕了过去,被我捡了个便宜。我力气小,拖不动,就先把它藏在了附近的山洞里,刚刚才趁你不注意,偷偷拖出来的。”
这个解释,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但眼下,却是陆景深唯一能找到的、最“合理”的答案。
他深深地看了苏念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他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
这个女人的身上,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而他,已经与这个秘密,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两人没有再耽搁,苏念推着轮椅,陆景深则用一根绳子,拖着那头几百斤重的野猪,朝着镇上的集市走去。
这么大一头野猪,刚一出现在集市上,立刻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我的天!快来看啊!好大的野猪!”
“这得有三百斤了吧!是谁打到的?”
“咦?怎么是一个小媳妇和一个残废?”
无数道好奇、惊讶、怀疑的目光,瞬间将两人淹没。
苏念无视了这些目光,径直推着陆景深,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国营饭店门口。
野猪肉是紧俏货,也只有国营饭店,才有这个实力和胃口,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大一头野猪。
饭店的采购管事是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姓王。他一听有人来卖野猪,立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看到那头小山似的野猪时,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苏念和陆景深身上时,那抹亮光,又迅速被一丝怀疑和轻蔑所取代。
“这野猪,是你们打的?”王管事捏着下巴,绕着野猪走了一圈,语气里满是不信。
“是啊,同志,您看看,这猪绝对新鲜。”苏念笑着说道。
“新鲜是新鲜……”王管事撇了撇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苏念,“小姑娘,你可别是拿别人家偷来的猪,冒充是自己打的吧?这么大一头野猪,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饭店七八个壮汉,都未必能弄得住!”
他这话,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的附和。
“就是啊,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倒了,还能打野猪?”
“旁边那个还是个坐轮椅的,更不可能了!”
“我看啊,这猪来路不正,八成是偷的!”
一时间,各种质疑和污蔑,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涌来。
“这位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苏念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们家的猪,就是堂堂正正打来的。你要是不信,可以不买。但你要是敢无凭无据地污蔑我们是小偷,那咱们就得去派出所好好说道说道了!”
王管事被她这番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发作——
“哇——!”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小孩哭喊声!
紧接着,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集市!
“救命啊!来人啊!宝儿!我的宝儿你怎么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一张小脸憋得青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
“快!快去叫大夫!”
“不行啊,卫生所离这儿远着呢!来不及了!”
“快把孩子倒过来拍啊!”
周围的人群,瞬间乱成了一团。孩子的母亲更是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让开!”
一道清亮而镇定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混乱的人群中炸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已经闪电般地冲了过去!
正是苏念!
她一把推开还在嚎哭的女人,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别哭了!想让他活命就闭嘴!”
女人被她吼得一愣。
苏念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从女人怀里接过已经快要窒息的孩子。她没有用那些村民说的倒吊拍背的土办法,那只会让异物卡得更深!
她单膝跪地,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腿上,头低脚高,然后用一只手固定住孩子的下颌,另一只手的手掌根,精准而有力地,连续叩击孩子两肩胛骨之间的区域!
一下,两下,三下……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那个饭店的王管事更是撇了撇嘴,嘀咕道:“瞎搞什么,这能行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哇——”的一声!
一颗晶莹的、被口水包裹的硬糖,伴随着一口浊气,从孩子的嘴里猛地喷了出来!
紧接着,是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
那哭声,虽然凄厉,但在此刻,却比任何天籁之音都要动听!
因为,他能哭了!他能呼吸了!
孩子的小脸,迅速由青紫转为红润。他张着大嘴,放声大哭,仿佛要把刚才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活了!
孩子活过来了!
周围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惊呼和掌声!
“天哪!真的吐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法子?也太神了吧!”
“这姑娘是神医啊!”
刚才还对苏念指指点点、满眼鄙夷的众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敬畏,甚至是……崇拜!
孩子的母亲更是反应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苏念的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磕头:“谢谢!谢谢你!恩人!你救了我的儿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苏念扶起她,脸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什么,举手之劳。以后看好孩子,别再让他吃这种容易噎住的东西了。”
说完,她转身,拨开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的人群,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清冷地,落在了那个已经彻底傻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的王管事脸上。
苏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同志,”她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你还觉得,我们这头野猪,是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