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月亮悬在特区上空,像一枚冷白的硬币。林烨蹲在后山界碑旁,手指摩挲着父亲刻的北斗七星。泥土里新翻的痕迹指向东面,那里是陈家荒废多年的祖宅。
\"林总,监控显示陈立群的人昨晚进去过。\"老赵打着手电照向围墙缺口,\"要报警吗?\"
林烨摇头,从背包取出地质锤。父亲怀表里的微缩底片显影后,除了移交文书,还有张手绘的陈家宅院平面图。地下室位置标着红叉,旁边注记:\"七月十五,子时,东南角。\"
翻过断墙时,野草划过裤腿发出沙沙响动。主屋门锁锈死了,但偏厅的雕花窗棂一推就开。月光从破洞照进祠堂,供桌上摆着陈氏祖辈的牌位,最上方那块新得刺眼——刻着陈立群的名字。
\"找地板。\"林烨用锤柄敲击青砖,在香案下听到空洞回音。撬开砖块,露出带锁环的铁板。老赵用液压钳剪断锁链时,霉味混着硝石味冲上来。
阶梯延伸向地底深处,墙面的电灯线断头裸露着。林烨打亮头灯,光束扫过堆放的木箱。箱体印着日文\"医疗物资\",但撬开一看,里面是发黄的档案袋。
\"林总!\"老赵压低声音,\"这箱是实验记录!\"
泛黄的纸页记录着1943年的\"特殊防疫\"任务。照片里穿防化服的人员在野外焚烧尸体,背景山形与后山重合。最后一页用红笔标注:\"样本封存点:东经113°52',北纬22°32'\"——正是电子表厂坐标。
突然,头顶传来脚步声。林烨关掉头灯,听见有人用粤语抱怨:\"大佬非要今晚来取东西,鬼节撞正阴时...\"
手电光柱扫过地下室入口。两个黑影沿阶梯走下,带头那个拎着汽油桶。林烨认出是陈立群的马仔阿强,旁边瘦子正点燃香烟。
\"烧干净点,老板说留不得。\"阿强踢开木箱,\"尤其是那箱照片。\"
打火机亮起的瞬间,林烨扑倒瘦子,老赵制住阿强。汽油桶翻倒,刺鼻液体漫过档案。挣扎中一箱资料散落,飘出张黑白结婚照——新娘盖着红盖头,新郎竟是年轻时的陈老太爷!
\"这是...我祖母?\"林烨愣住。照片背面钢笔字清晰:\"陈林联姻,1946年秋。\"
阿强突然狂笑:\"没想到吧?你爹是陈老太爷的私生子!陈立群是你堂兄!\"
真相像冰水浇头。林烨翻找散落档案,找到本族谱:陈家长女林陈氏嫁与林家独子,1949年离异后携幼子返陈家,那孩子就是林烨父亲!
\"为什么瞒我?\"
\"因为你爹发现了秘密。\"阿强啐口血沫,\"陈家在战时帮日军做活体实验,你爹要揭发,被自己外公灭了口!\"
老赵突然指向角落铁柜:\"有动静!\"
柜门缝渗出暗红液体。撬开柜门,陈立群蜷缩在内,手腕割痕深可见骨。奄奄一息的他递出染血信封:\"给...林烨...\"
信纸带着尸臭,是陈立群遗书:\"祖父灭亲是为掩盖更大罪恶——日军'桜花'部队核心成员战后被陈家庇护,至今仍在海外活动。名单在...\"
字迹被血迹模糊。林烨翻过信封,背面用血画着经纬度:北纬31°14',东经121°29'——上海外滩。
\"他们...要在上海...\"陈立群咽气前瞪圆双眼,\"七月...流火...\"
凌晨两点,秦参谋长带队赶到。验尸报告显示陈立群中毒身亡,胃里有微型胶卷。显影后是张名单,列着七名\"樱花\"部队成员现用身份,头像是国际新闻里的政商名流。
\"难怪陈家能迅速崛起。\"老陈翻看名单,\"他们在用战争罪行要挟保护伞。\"
林烨在祠堂牌位后找到暗格,里面藏着陈老太爷日记。1945年8月15日记载:\"今日接收'樱花'部队核心资料,帝国虽败,科学不死。\"附录里夹着上海某租界地契复印件。
\"目标不是特区。\"林烨摊开地图,\"上海才是他们真正要引爆的炸弹。\"
晨光中,车队驶向机场。林烨望着舷窗外云海,指间捏着那半张结婚照。父亲刻意剪掉另一半,是为保护?还是为复仇?
空姐送来报纸,头条报道上海外滩金融大厦即将竣工。配图角落里,有个戴礼帽的身影与名单头像重合。
\"快到了。\"老赵系紧安全带。
林烨在照片背面写下新注:
\"火种已燃,唯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