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间酒店,512房。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不清。
乔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显然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乔霖,我曾经说过,让你别出现在我眼前,我觉得恶心。”
俞云泽站在床边,清冷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可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冰冷的刀锋在乔霖的脸上轻轻划过,留下浅浅的压痕,显得他内心的疯狂。
“如果你不出现,我可以慢慢等。”他犹如自言自语一般,从不抽烟的他,忍不住掏出一根,颤颤巍巍的点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付出代价。”
刀尖停在乔霖的眼角。
“可是你为什么不长眼,非要再去招惹他。”
“你为什么要去刺激他,让他夜夜做噩梦。”
俞云泽的眼神里清冷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你知道我为了让他走出来,花了多少功夫吗?嗯?”
他和阿辉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温情,几乎被这个人毁于一旦。
“哎,要是我学的是化学,你活不到躺在这里,不过没关系,死在我的手里,更痛快。”
“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放心,我查过了,故意杀人,我也活不了,所以你先走一步,等我去了那边,再将你挫骨扬灰。”
刀尖很锋利,在他指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乔霖的脸上,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从眉骨缓缓滑到下颌。
他举起手,刀尖对准了乔霖的心脏位置。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几乎是瞬间,凌落就冲了进来,一把扣住了俞云泽持刀的手腕。
金属的刀刃离乔霖的心脏,只差分毫。
“俞云泽!”
俞云泽的手腕被铁钳般的力量禁锢住,他转过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凌落。
“放开。”
“为了这种人渣,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值得吗?”凌落低吼,“杀人偿命,你进去了,邵辉怎么办?”
“阿辉?”俞云泽的身体僵了一下。
故阳找准机会,一把将俞云泽手中的刀抢了过来。
凌落见状,松了一口气,劝道,“俞老师,你动了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酒店走廊的另一头,邵辉刚跑出电梯,就听到了门被踹开的巨响和凌落的怒吼。
他扶着墙,大口喘着气,连滚带爬地冲到512房门口。
门大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的脚步顿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想要推门的姿势。
房间里,俞云泽被凌落死死按住,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乔霖,胸口剧烈起伏。
“回头路?”俞云泽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又悲凉,“我还有什么回头路?”
他转过头,看着凌落。
“凌落,你知道整夜整夜失眠的痛苦吗?”
“我每天晚上,要是看不到他安稳睡着,我根本不敢闭眼。”
“我怕我睡着了,就听不到他半夜在噩梦里喊我了。”
门外的邵辉,身体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俞云泽的背影。
俞云泽声音很轻,依旧是一如往常的清冷,他的声音就像没有感情一般,可说出的话,字字滴血。
俞云泽看着凌落,轻笑一声,“凌落,我不是你,我有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能为我保驾护航的老师。”
他的目光又望向站在一旁的故阳,眼圈通红,“你看,我也不是故阳,我没有那么好的家世,没有受了委屈哭一声就有人抢着帮忙报仇的靠山。”
“年轻时,我连自己的爱好都不能深学,中年时,我连自己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凌落,你告诉我,我,如果你是我,如果故阳是阿辉,你会怎么做!”
凌落听到这里,若是他,他可能会比俞云泽更疯狂。
俞云泽至少还忍了四年。
俞云泽悲哀的呵呵笑了起来,眼里全是疲惫和绝望。
“凌落,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普通人想要讨个公道,就这么难?”
最后一个字落下,俞云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门外,邵辉再也站不住,他扶着门框,踉跄着,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他看着那个一向清冷自持,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原来,他把自己关起来的这两天,俞云泽是这样过的。
原来,他以为的冷静和沉默,背后是这样的煎熬。
听到脚步声,俞云泽下意识地回头。
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邵辉时,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震惊,慌乱,还有狼狈的无措。
“阿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在看到邵辉的这一刻,彻底断了。
俞云泽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直地倒了下去。
“云泽!”
邵辉疯了一样冲过去,在俞云泽倒地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冷得刺骨。
急救室的红灯亮着,邵辉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趿拉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被抽走了魂。
凌落和故阳站在一旁,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邵辉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凌落和故阳,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撑着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使不上力。
最后,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两人面前。
“辉哥!”故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
凌落也赶紧往一边侧开。
邵辉却死死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抓着故阳的手臂,“故阳,凌落……我求求你们……”
“今天的事,今天晚上……所有事,求你们忘了它,行不行?”
邵辉仰着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云泽他……他不能有事,他不能背上谋杀未遂的罪名……他是个老师,要是让人知道,他这辈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