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长矛撕裂虚空的巨响,仿佛是命运交响曲中一个激昂的休止符。冥想世界的星尘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将莉娅和海拉两人包裹其中。
莉娅站在漩涡的中心,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金色的奥丁之力与黑色的黑暗之力,在她的意志下完美融合,不再有丝毫冲突,而是像一对默契的舞伴,在她的经脉中欢快地流淌。
然而,这份力量带来的喜悦,却被她心中一个更深的疑问所笼罩。她看着身旁同样悬浮着的海拉,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与她心意相通的姐姐。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力量与情感的气流,让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你从来都没有错,姐姐。”
海拉的身体微微一震,她转过头,锐利的目光落在莉娅的脸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如果当时我去支持你,放弃那个所谓的名誉,是不是我们姐妹就能呆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这是一个关于“如果”的问题,一个足以撕裂任何人灵魂的假设。它像一把双刃剑,既带着对过往的无限眷恋,也带着对现实的无尽悔恨。
莉娅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痛苦。她想象着另一种可能:她没有站在奥丁那边,没有举起那把代表着“仁慈”的剑,而是选择与海拉并肩作战。她们或许会成为九界真正的统治者,成为一对无人能敌的姐妹花。她们会一起征服,一起欢笑,一起面对所有的敌人。那样,就不会有后来的背叛,不会有那三次痛苦的对决,更不会有她亲手杀死姐姐的悲剧。
海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莉娅会有此一问。她沉默了许久,久到周围的星尘漩涡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然后,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莉娅。”海拉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即使你当时选择了我,我们也不会有永远。”
莉娅愣住了,眼中充满了不解。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九界的统治权吗?”海拉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带着一丝自嘲的微笑,“那只是我野心的外壳。我真正想要的,是打破奥丁所建立的那个虚伪的、以‘仁慈’为名的牢笼。我要的是绝对的力量,是让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威慑力。”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莉娅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而你,恰恰是我野心最大的‘牢笼’。”
“我?”莉娅更加困惑了。
“是的,就是你。”海拉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信念’,是我内心深处唯一的软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力量就永远不可能达到‘绝对’。因为我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担心你会受伤,担心你会因为我的杀戮而难过,担心你会……离开我。”
她收回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一个心中有牵挂的战神,是无法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的。我的野心,最终会将我自己吞噬。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绝对’,我会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疯狂。我会开始怀疑一切,包括你。”
海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了自己宿命的悲凉:“我会开始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残忍了?你是不是也怀念奥丁的‘仁慈’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最终,我们之间还是会产生裂痕。或许不是因为奥丁,或许不是因为名誉,但一定会因为我那永无止境的野心。”
“所以,你看,”海拉的目光重新落回莉娅的脸上,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沉的、跨越了时空的理解,“我们的分离,不是因为你的选择,也不是因为我的野心,而是因为我们本身,就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你代表着‘守护’,而我,代表着‘征服’。守护的终点是和平,而征服的终点,是毁灭。这两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莉娅呆呆地站在原地,海拉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心中那个名为“如果”的幻梦。她一直以为,是她的选择导致了悲剧。但现在她才明白,她们的命运,早已被她们各自的天性所决定。她的温柔,是海拉野心的枷锁;而海拉的征服,也是她信念的最终敌人。
她们就像光明与黑暗,天生就相互吸引,却又注定无法共存。
“那……那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吗?”莉娅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不。”海拉再次打断了她,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力量与骄傲,“我们的相遇,不是错误。我们的羁绊,更不是错误。”
她向前一步,巨大的身影将莉娅完全笼罩。她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莉娅的手。
“我们的分离,是宿命。但我们的重逢,也是宿命。”海拉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一种超越了征服与守护的、更加宏大的意志,“过去的错误,不是为了让我们沉溺于悔恨,而是为了让我们在今天,能够真正地理解彼此。”
“你守护的信念,与我征服的意志,在过去是冲突的。但现在,它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海拉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冥想世界的壁垒,望向了那艘正在飞往地球的“贝纳塔”号。
“灭霸。”
她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的存在,让我们看到了真正的‘毁灭’。他的目标,是抹杀一切,包括你的信念,和我的野心。在他面前,我们所谓的‘道路’,都变得微不足道。”
海拉握紧了莉娅的手,力量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刻进她的骨血里。
“所以,莉娅,不要为那个‘如果’而悲伤。你当时的选择,让你成为了今天的你——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却依旧坚守信念的阿斯加德女神。而我,则在无尽的悔恨与黑暗中,找到了与你和解的道路。”
“我们的过去,充满了痛苦与遗憾。但正是这份痛苦,才铸就了我们今天的强大。”
海拉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真正的‘永远’,不是活在对过去的幻想里,而是携手走向未来。莉娅,忘掉那个‘如果’吧。因为从今天起,我们将共同创造一个‘必然’。”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虚空。
“我们将一起,去面对那个最终的敌人。我们将用我们的力量,去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一切。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次,我们将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这,才是我们姐妹之间,真正的‘永远’。”
莉娅怔怔地看着海拉,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火焰,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心中的迷茫与悔恨,在这一刻,如同冰雪般消融。
她明白了。
她的选择没有错,海拉的野心也没有错。她们只是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到了尽头。而现在,命运的洪流,又将她们重新推到了同一条船上。
过去的悲剧,是为了成就今天的重逢。
莉娅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力量再次汹涌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与迷茫。她用力回握住海拉的手,两人的力量在掌心交汇,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好。”莉娅的回答,清脆而坚定,“姐姐,我们一起,去创造那个‘必然’。”
话音落下的瞬间,包裹着她们的星尘漩涡猛地向内收缩,然后轰然炸开!一股比之前混沌长矛强大百倍的力量,以她们为中心,席卷了整个冥想世界。
在“贝纳塔”号的医疗舱内,莉娅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任何的悲伤与动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决绝。
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能量,在她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道深邃的、仿佛能吞噬星辰的混沌之色。
她准备好了。
为了阿斯加德,为了所有逝去的亲人,也为了她与姐姐之间,这份跨越了生死与宿命的、永恒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