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西陲城的城楼时,林缚言正蹲在妖山脚下的新田边,指尖拂过刚灌浆的稻穗。这些由同心稻长成的新禾,比万宗田的稻株更高更壮,穗粒饱满得像坠着珍珠,稻叶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那是寒天宗冰魄与焚天教火髓共同滋养的痕迹。
“林缚言!”石砚扛着把新打的木犁跑过来,犁头还沾着黑土,“太玄门的星轨仪测了,这片田的灵力浓度比万宗田高三成!寒天宗的冰渠刚引过来,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缚言抬头,只见几条晶莹的冰渠从城头蜿蜒而下,渠水在晨光里泛着碎银似的光,顺着田埂的沟壑淌进稻田,遇土便化作温润的水流,既没冻裂土壤,又恰到好处地润透了禾根。冰渠尽头,寒天宗弟子正用灵力调节流速,为首的少年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得灿烂:“林缚言师兄!这‘温冰术’是我们新练的,既保得住凉意,又不伤禾苗,厉害吧?”
“厉害。”林缚言笑着点头,目光转向田埂另一侧——焚天教的修士正提着陶罐,往稻根处撒火髓灰,灰粒落在土上,竟冒出丝丝热气,将昨夜残留的寒气驱散。更远处,合欢谷的姑娘们提着竹篮,往田间撒着晒干的花粉,粉白色的颗粒落在稻叶上,引来成群的彩蝶,绕着稻穗翩翩起舞。
“这才叫真正的‘共生’。”万毒谷谷主拄着拐杖走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弟子,正将熬制好的驱虫药汁装入竹节喷雾器,均匀地往稻田里喷洒,药香混着稻禾的清香,格外清爽,“你看这稻穗,颗颗都带着五种灵力的印记,比单一宗门培育的作物强十倍。”
林缚言俯身摘下一颗稻粒,放在掌心轻轻一捏,稻壳裂开,露出莹白如玉的米仁,米心处竟有个极小的五色星纹。“太玄门的星力把各宗灵力凝在米心里了。”他将米仁递到石砚面前,“这米煮成粥,怕是能直接滋养灵力。”
石砚刚要接,传讯符突然在林缚言腰间亮起,是守在万宗田的斥候发来的:“宗主,万宗田的同心稻突然大面积倒伏,稻穗发黑,像是中了邪!”
众人脸色骤变。万宗田是各宗灵力交汇的根基,一旦出问题,西陲城的防御阵眼都会动摇。林缚言立刻带着石砚和太玄门长老赶回万宗田,刚到田边就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金灿灿的稻田此刻像被狂风碾过,稻秆东倒西歪,穗粒上覆着层灰黑色的霉斑,连土壤都透着股死气。
“是‘枯灵病’!”太玄门长老脸色凝重,“上古记载的作物绝症,专噬灵力交融的生命体,一旦蔓延,所有共生作物都会枯死!”
寒天宗弟子想引水灌田,却被林缚言拦住:“枯灵病遇水更凶。焚天教的火髓试过了吗?”
“试过了!”守田的修士急得满头汗,“火一烧,霉斑反而扩散得更快!”
林缚言蹲下身,捻起一点霉斑放在鼻尖轻嗅,那气息阴冷刺骨,竟带着点妖山裂隙的腐灵水味道。“是从妖山裂隙漏过来的余毒。”他忽然想起九头毒蟒内丹的红光钻进裂隙时,似乎带起过一缕极淡的黑气,“它没被彻底净化,顺着地脉流到了万宗田。”
“那怎么办?”石砚急得直跺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稻田枯死!”
林缚言望着倒伏的稻穗,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靠近田埂的稻株,虽然也发了黑,却没完全倒伏,根部还沾着点西陲城新田的黑土。“有了!”他猛地起身,对众人道,“把妖山新田的土运过来,铺在万宗田的稻根处!新田的土吸足了各宗灵力,还带着九头毒蟒的内丹灵气,能克这枯灵病!”
“可两地相隔十里,怎么运得及?”寒天宗弟子急道。
林缚言看向太玄门长老:“请长老以星轨仪引动两地地脉,我和石砚带着新土走地脉捷径!”
太玄门长老立刻布下星阵,阵眼亮起时,万宗田与妖山新田间裂开一道丈宽的地脉通道,通道壁上流转着五色光纹。林缚言和石砚扛着装满新土的麻袋纵身跃入,通道里的灵力托着他们飞速穿行,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抓紧了!”林缚言大喊着,将麻袋里的新土往通道壁上撒——新土遇地脉灵力,立刻化作无数土黄色光点,顺着地脉网扩散开,像给血管里注入了新鲜血液。
等他们从万宗田地脉钻出时,太玄门长老已带领各宗弟子在田埂上待命。众人立刻动手,将新土均匀地铺在稻根处。神奇的是,新土一接触发黑的稻秆,霉斑就像冰雪遇骄阳般消退,倒伏的稻株竟慢慢挺直了腰杆,穗粒重新染上金黄。
“活了!真的活了!”石砚抱着一束刚直起来的稻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缚言抹了把汗,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稻田,忽然发现每颗稻粒的米心里,都多了个小小的、妖山新田的土黄色印记。太玄门长老捋着胡须笑道:“这下好了,万宗田和妖山新田的地脉彻底连在一起,以后再有毒气泄漏,新田的灵力会自动顺着地脉过来净化。”
夕阳西下时,万宗田的稻浪重新翻滚起来,与妖山新田的稻浪遥遥相应,像两片金色的海洋。各宗弟子坐在田埂上,分食着刚煮好的新米粥,米粥里飘着五色光晕,喝一口,五脏六腑都透着暖意。
“这粥里有五种味道呢!”合欢谷的姑娘笑着说,“寒天宗的凉,焚天教的暖,太玄门的清,万毒谷的醇,还有咱们合欢谷的甜!”
林缚言望着眼前的稻浪,忽然明白:所谓共生,从不是简单的力量相加,而是像这两碗稻田,哪怕相隔十里,也能借着地脉互相滋养,在危难时成为彼此的后盾。
夜风拂过,稻穗轻摇,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一个道理——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独善其身,而是与身边的人,长成一片谁也离不开谁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