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的震撼与寒意尚未完全消退，那块古老的碎片和墙上的警告刻字所带来的冲击，让临时勘探小队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桥陵，垂钓者，源血……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深潭。
“立刻封锁现场！所有发现列为最高机密！”夏弥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块碎片，以及这段信息，绝不能泄露半分！”
技术队员们迅速行动，用特制的能量屏蔽装置将那块暗金色碎片层层包裹，同时小心翼翼地记录下通道壁上的每一道刻痕。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林渊盯着那行“源血不在骊山”，又回想了一下那个散发着腥甜气味的金属圆筒，心里那股熟悉感越来越清晰。没错，就是赵德柱和那些人造饕餮身上的味道！只是这个更精纯，更……“原始”？
“看来，‘公司’搞出来的那些怪物，和这所谓的‘源血’脱不了干系。”林渊压低声音对夏弥说，“他们挖空心思往地底钻，恐怕就是为了寻找类似的东西。骊山没有，他们就找到了我们脚下，结果……”
“结果撞上了更硬的东西，还留下了线索。”夏弥接口道，眼神锐利，“桥陵……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那我们现在……”
“先上去。此地不宜久留。”夏弥打断他，指挥队伍有序撤离，“我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并重新评估形势。”
返回基地的路上，气氛依旧压抑。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垂钓者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然而，刚一回到基地主控区，还没等林渊把地下的惊险遭遇消化完，另一股更加……鸡飞狗跳的喧嚣就扑面而来。
只见指挥室一角，李文正焦头烂额地对着通讯器吼叫：“不行！不行！说了多少次了！能量配给是有额度的！不能因为你哭得惨就多给你发！……什么？你要表演原地魂飞魄散？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散一个我看看！”
另一边，一个技术员哭丧着脸跑过来：“夏弥长官！林专员！你们可算回来了！快管管吧！那个书生鬼，他说我们的数据库架构不合理，索引方式效率低下，正在强行给我们所有的研究报告重新编号归类！好多关键文件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了！”
又有一个安保人员气喘吁吁地汇报：“报告！后山仓库那边……那边打起来了！”
林渊和夏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一丝……荒谬感。刚刚还在应对地底惊魂和灭世危机，转头就要处理员工内讧？
“怎么回事？”夏弥揉着眉心问道。
“是……是那个土地爷和那个【躺平灵】老头！”安保人员表情古怪，“土地爷说【躺平灵】偷吃了他好不容易种出来的阴气蘑菇，【躺平灵】说土地爷种的蘑菇自带‘躺平’属性，吃了有助于他修炼……”
林渊：“……” 他就知道！这四个活宝凑一起准没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对夏弥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处理情报。”
夏弥点了点头，带着那块碎片和数据记录快步走向分析室。显然，比起员工纠纷，那边的信息更重要。
林渊则黑着脸，大步流星地朝向后山仓库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赔俺的蘑菇！俺那是以身试法……啊呸！是以身种菇，好不容易才催生出那么几颗！】土地爷的咆哮带着哭腔。
【放屁！那蘑菇明明是自己想不开……想开了……反正就是自己掉下来的！老夫只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进行了无害化处理！】【躺平灵】老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再说了，那蘑菇味道寡淡，能量稀薄，吃了跟没吃一样，简直是蘑菇界的耻辱！】
【呜……呜呜……你们别吵了……好可怕……】这是女鬼在添乱。
【二位息怒，息怒啊！子曰……】书生鬼试图劝架，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林渊一脚踹开仓库门（虽然没什么气势），怒吼道：“都给我闭嘴！上班时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想不想要能量石了？！”
能量石威胁再现，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四个非人员工齐刷刷地看向林渊，表情各异。
土地爷委屈巴巴，【躺平灵】老头眼神飘忽，女鬼缩在角落，书生鬼则整理着并不存在的衣冠，试图保持风度。
“你！偷吃蘑菇，扣三天能量石！”林渊指着【躺平灵】老头。
老头顿时蔫了：【老板，你不能……】
“再啰嗦扣五天！”
老头立刻闭嘴，但眼神里全是不服。
“你！”林渊又指向土地爷，“看守不力，也有责任！扣一天！”
土地爷张了张嘴，没敢反驳，一脸肉痛。
“还有你！”林渊看向女鬼，“除了哭会不会干点别的？再消极怠工也扣能量！”
女鬼吓得把哭声憋了回去，变成小声的抽噎。
最后他看向书生鬼：“你……”
书生鬼立刻躬身：【大人，小生正在努力整理文书，绝无懈怠！只是此间架构确有待商榷……】
“整理可以，但不能影响他人工作！下次动手之前先打报告！”
【小生遵命。】书生鬼松了口气。
一番胡萝卜加大棒（主要是大棒）的粗暴管理后，仓库暂时恢复了秩序。但林渊看着这四位，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这些家伙能力特殊，但习性奇葩，缺乏有效管理和激励，迟早还得闹出乱子。
他想起之前“天庭（伪）hR”称号似乎还有隐藏功能没挖掘。他尝试集中精神，沟通那个虚拟界面。
【检测到宿主管理需求。】 【【大秦优秀hR】称号隐藏模块激活——【团队激励与KpI考核系统（测试版）】。】 【可根据员工特性，设定个性化KpI指标，达成指标可获得积分，积分可兑换能量奖励、特殊物品或假期。】 【是否生成当前员工KpI方案？】
KpI？！给鬼怪和土地爷定KpI？！
林渊感觉自己的脑洞又被强行拓宽了。但这似乎……是个办法？
“生成！”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令。
顿时，四道微不可查的光芒从林渊身上飞出，没入四位非人员工体内。他们同时浑身一颤，脸上露出茫然又惊奇的表情。
【叮！您有一条新的绩效考核任务，请及时查看！】一个冰冷的、类似系统提示的声音同时在他们的“意识”中响起。
【躺平灵】老头：【啥玩意？K……p……I？那是啥？比躺平更难吗？】
女鬼：【任务……达标……有额外香火奖励？】
书生鬼：【哦？竟有此等量化考核之制？妙哉！】
土地爷：【垦荒面积积分……能量石兑换……俺好像懂了！】
林渊自己的“hR”界面也出现了四个子界面，显示着各自的KpI指标：
【员工：躺平灵（编号001）】
【当前KpI：】
1. 【能量惰性化处理量】：0\/100标准单位（每日）
2. 【负面情绪吸收量】：0\/50标准单位（每日）
3. 【消极言论发表次数】：≤10次（每日） 注：此项为负向指标，超标扣分
【奖励：完成指标可获积分，积分可兑换“高级惰性能量躺椅”体验时长、特定口味能量石。】
【员工：无名女鬼（编号002）】
【当前KpI：】
1. 【阴性环境维护面积】：0\/30平方米（每日）
2. 【幻术技能练习时长】：0\/1小时（每日）
3. 【预知信息准确率】：0% （尝试次数0） 注：即使不准确，尝试亦有参与分
【奖励：积分可兑换“独立静音哭室”使用权、精致香火、幻术教材（基础版）。】
【员工：落魄书生鬼（编号003）】
【当前KpI：】
1. 【文书处理量】：0\/50份（每日）
2. 【档案错误率】：≤1% （每日）
3. 【提出合理化建议】：0\/1条（每日）
【奖励：积分可兑换“文房四宝（阴气版）”、古籍阅览权限、额外能量石。】
【员工：衰弱土地爷（编号004）】
【当前KpI：】
1. 【灵植（阴属性）培育面积】：0\/5平方米（每日）
2. 【地脉异常波动报告】：0\/1次（每日） 注：有效报告额外加分
3. 【小型精怪沟通数量】：0\/3种（每日）
【奖励：积分可兑换“优质灵植种子”、地气滋养机会、农具（阴能版）。】
这套KpI系统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四个非人员工，瞬间安静了，一个个眼神发亮，仿佛找到了人生（鬼生\/神生）的新目标！
【躺平灵】老头第一个跳起来：【能量惰性化处理？这个老夫拿手啊！那边的废弃能量残渣堆在哪？老夫这就去给它‘冷静冷静’！】 他居然主动要求干活了！虽然动机是为了兑换“躺椅体验时长”。
女鬼也停止了抽噎，小声嘀咕：【独立静音哭室……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幻术练习……要怎么练呢？】 她开始尝试对着墙角集中精神，周围温度又开始微妙下降。
书生鬼更是激动：【每日五十份文书！大人！请将需要处理的文件尽数交给小生！小生定当精益求精，错误率必控制在百分之一以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拿到“古籍阅览权限”了。
土地爷攥紧了他的破锄头：【五平方米灵植！俺这就去开荒！报告地脉波动……俺得时刻支棱着耳朵了！】 他感觉消散的神体都凝实了一点点。
看着瞬间变得“爱岗敬业”的四位员工，林渊目瞪口呆。
好家伙……KpI大法好！连鬼都能卷起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秦hR”好像……突然就好当了很多？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新的麻烦又来了。
首先是【躺平灵】老头，为了快速完成“能量惰性化处理量”，他对着那堆本就稳定的废弃能量残渣狂甩技能，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把那堆残渣惰性化成了近乎绝对零度的“能量化石”，几个路过的技术员不小心碰到，差点被冻僵灵魂！还得麻烦林渊去用吸能大法把过量的惰性能量吸走。
然后是女鬼，为了练习幻术，她试图让仓库里唯一一只老鼠（大概是跟着物资进来的）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是头大象。结果技能失控，老鼠没变，她自己却产生了幻觉，抱着柱子哭了半个小时，非说柱子是她前世负心汉的书童。
书生鬼倒是高效，唰唰唰地处理文件，但他那套古文归类法实在过于“别致”，导致数据库更加混乱，李文找他沟通，两人就“究竟应该用经史子集分类还是用现代项目编号分类”展开了长达半小时的学术辩论，谁也说服不了谁。
土地爷相对靠谱点，吭哧吭哧地开荒种蘑菇，但他为了完成“地脉波动报告”的KpI，变得极其敏感，每隔十分钟就跑来报告一次“地脉好像动了一下！”“刚才又动了一下！”，搞得警报系统频频误报，安保人员疲于奔命。
林渊刚轻松没多久，就又陷入了处理各种KpI引发的奇葩问题的漩涡中。他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园长，每天都在解决“谁抢了谁的积木”、“谁又把橡皮泥塞进了谁的鼻孔”这类问题。
但无论如何，整体的工作效率和积极性，确实肉眼可见地提高了。基地后方那片原本荒废的区域，在土地爷的努力下，居然真的慢慢长出了一些散发着微弱阴气的、奇形怪状的蘑菇和苔藓。书生鬼处理的文件虽然分类清奇，但内容誊抄确实一字不差。【躺平灵】老头在闯了几次祸后，也慢慢学会了控制力度，处理废弃能量越来越熟练。女鬼的幻术……至少能让仓库里的温度恒定在一个凉爽的范围内了。
就在林渊逐渐适应这种鸡飞狗跳又略显成效的管理生活时，夏弥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分析室内，那块暗金色碎片被放置在复杂的分析仪器中央，各种光线扫描着它表面的符文。
“有结果了？”林渊走进来问道。
夏弥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结果很复杂。这块碎片的材质无法分析，不属于任何已知元素。上面的符文极其古老，蕴含的法则力量远超我们的理解范畴，甚至……比昆仑秘境中出土的一些最古老的玉器上的纹饰还要原始。”
她顿了顿，指向屏幕上能量谱线图的一个怪异峰值：“最奇特的是它的能量签名。它内部似乎封存着一种极其微弱，但位阶高得可怕的‘本源’气息，与现今世界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都不同，却又能隐隐引动我们体内灵气的共鸣。墨桓研究员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他认为，这碎片可能并非来自某个我们已知的、地球上的史前文明。”夏弥的声音压得很低，“它可能来自……天外。是某个更古老的、早已消亡的星际文明遗落在地球的……残骸。”
天外文明残骸？！
林渊被这个猜测震了一下。这画风怎么突然从修真考古跳到星际考古了？
“那……墙上那些字呢？”林渊想起那个警告。
“字迹分析结果出来了，使用的工具就是钻探单位上的零件，刻写时间就在它被我们拦截前不久。书写者情绪极度激动或痛苦，笔迹紊乱。内容……‘主脑’可能指‘公司’的最高控制核心；‘源血’据我们推测，很可能是一种蕴含着极端原始生命能量的物质，是‘公司’进行生物兵器制造和某些禁忌实验的核心原料；‘钥匙’具体指代不明，但显然至关重要；‘桥陵’是下一个关键地点；而‘垂钓者’……”
夏弥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情报部门综合所有信息，包括赵德柱的供词、这块碎片的特殊性，以及这个词本身的含义，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假设。”
“什么假设？”
“所谓的‘垂钓者’，可能并非指某一个体或某一组织。”夏弥深吸一口气，“它可能是一种……现象，或者一种机制。它们像是在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时空‘垂钓’，投下诱饵（比如科技、功法、禁忌知识），等待某些文明或个体上钩，汲取他们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某种‘养分’，或者……在他们即将触及某个临界点时，进行‘收割’。”
文明垂钓者？收割？
林渊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远比一个强大的敌人更加可怕。
“那……‘他们不止’……”
“意味着这样的‘垂钓者’，可能不止一个。或者，它们的存在形式超乎我们的想象。”夏弥指向那块碎片，“而这块东西，以及‘源血’，很可能就是它们用于‘垂钓’或引发文明变异的‘诱饵’之一。‘公司’不过是又一个上钩的鱼儿，只是他们比较疯狂，想把鱼竿也啃了。”
信息量巨大，林渊需要时间消化。
就在这时，分析仪对那个银灰色金属圆筒的初步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筒内液体成分复杂，蕴含多种未知活性酶和能量信号，其核心基底……与那块碎片散发的‘本源’气息，有微弱的同源性。”墨桓研究员报告道，“可以初步判断，这是一种高度稀释和改造后的‘源血’衍生品。很可能是‘公司’用来驱动或控制那些生物兵器的‘燃料’或‘指令液’。”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公司”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关于“源血”的线索，并掌握了初步利用其力量的技术（人造饕餮）。他们最初可能认为源血在骊山（或许是因为兵马俑的异常能量），但寻找未果。于是将目标转向其他地方，意外发现基地下方可能存在类似的东西，遂发动钻探袭击。结果钻探单位意外凿穿了某个封存有更古老“天外遗物”（碎片）的地方，导致失控，并被林渊等人拦截。而钻探单位内的操作员（或AI）在最后时刻，可能受到了碎片力量影响或窥见了某种真相，留下了警告。
“桥陵……”林渊喃喃自语，“那里会有答案吗？还是另一个陷阱？”
“无论是答案还是陷阱，我们都必须去。”夏弥语气坚定，“‘垂钓者’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抢在‘公司’前面，弄清楚‘源血’和‘钥匙’的真相。”
她看向林渊：“准备一下，我们需要制定一个前往桥陵的计划。那里是唐陵，情况可能与秦陵截然不同，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和……不同的手段。”
林渊点了点头，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从捡神通到应对文明收割者，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离开分析室，心情复杂地往回走。经过后山仓库时，听到里面居然传来了……读书声？
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出声。
只见书生鬼正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现代企业管理学》（阴气幻化版），一字一句地念给其他三位员工听：
【“……故而，优化流程，提升效能，乃吾等实现自我价值、兑换心仪资源之关键……”】
【躺平灵】老头居然听得一脸认真（虽然可能没听懂），还时不时点头：【嗯嗯，有道理，看来以前老夫躺得不够高效……】
女鬼则在努力控制着周围的阴气，试图幻化出书里提到的“标准化工作流程图”，虽然幻化出来的图表歪歪扭扭，还带着哭脸表情包。
土地爷一边听着，一边拿着小本本（阴气幻化）做笔记，嘴里嘀咕：【绩效考核……垦荒效率……俺得好好琢磨琢磨……】
看着这群画风越来越跑偏的非人员工，林渊忽然觉得，或许面对再离奇的危机，身边能有这么一群活宝（死宝？），也不算太坏。
至少，他们卷起KpI来的样子，真的很敬业。
（第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