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库里南内,汉堡坐在副驾驶抱着膀子,脑袋深深陷进柔软的头枕里,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
她半梦半醒,意识在清醒的边缘浮沉,直到手机“嗡嗡”的振动声贴着大腿传来,她才不情不愿的被拖回现实,
她眼睛都没睁,顺着声音来源摸索了几下,把手机举到耳边,声音里还黏着浓浓的睡意,
“喂……”
电话那头的许洛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状态,顿了一下,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大姐,你睡着了?你来相亲你睡着了?”
“啊——”
汉堡拖长了调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大中午的,太阳一晒有点困……你们看着人没?长啥样呀?”她一边问,一边勉强掀开一点眼皮,望向车窗外,
许洛撇了撇嘴,
“也没个照片,上哪认去呀?不过这二楼目前还没看到自己一个人的,你上来吧,咱一起吃口饭就回去,他没来,你回去也好交差,”
“行吧,”
汉堡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打开车门下车,绕开一辆斜停在门口,挡住半个大门的力翔汽车,一边嘟囔着,
“是不是男方也不想相亲,所以干脆没来呀?”
“那就不知道咯,你上楼吧,咱边吃边唠,”许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二楼的卡座,许洛放下手机,看向对面的周嘉雯和沈昊,摊了摊手,
“这也没个照片,也没个基本信息,说不定人家也是和朋友来的,混在人群里咱都不知道,”
沈昊挠了挠头,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应该啊,汉堡应该有对方联系方式吧?要不然咋约的这么具体的地方?”
“唉!”周嘉雯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呀!一会让这迷糊蛋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得了?”
“别,”沈昊摇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女孩子,多少得矜持点,等对面打,要是没打……那就跟汉堡一样,压根没这心思,人可能根本没来,”
“有道理,”许洛和周嘉雯点头表示赞同,
“唉,不对!”周嘉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子目光直直的盯着沈昊,“这些内心活动,你咋这么清楚?”
“我…我…我这不是也被逼的相过几回亲嘛,”
“你那哪是几回呀,”许洛毫不留情的拆穿,“我知道的就三回!”
三人正低声说笑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只见汉堡慢悠悠的走了上来,
她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下身一条宽松的蓝色格子长裤,上身裹着件蓬松的白色面包服,
头上还扣着一顶带着两只小熊耳朵的白色毛绒帽子,手里拎着个造型憨态可掬的汉堡包背包,
她似乎还没完全醒透,边走边捂着嘴,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就在她迷迷糊糊朝着沈昊他们那桌走去路过中间一处卡座时,鞋尖不小心踢上了一只从座位侧面伸到过道上的脚,
汉堡连忙停下,微微欠身,含糊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见对方没吭声,只是瞥了她一眼,她便也没在意,继续趿拉着步子走向沈昊几人,
那名顶着卷发的中年女人,上下扫了一眼汉堡的背影,尤其是那顶略显稚气的帽子和古怪的背包,嘴角几不可察的向下撇了撇,露出些许鄙夷,
她没说什么,只是抽了张桌上的餐巾纸,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鞋面,然后对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低声数落,
“看看,现在这小姑娘,什么素质,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子,找对象这种事,妈不帮你把把关怎么能行?万一找个不着调的,以后有你受的,”
青年男子闻言脸上浮起一层无奈的薄红,低声道,
“妈,你不把脚伸那么远,人家也踢不着啊,”
“那还不是这小店桌椅摆得太窄了,过道就这么点地方,”中年女人不以为意,又着重擦了擦鞋帮上那个显眼的logo,
汉堡这时已走到许洛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最后一点睡意,她看向对面的沈昊和周嘉雯,
“我好像还没吃过你家的面呢,正好老板和老板娘都在,有啥招牌推荐没?”
沈昊开玩笑的说道,“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建议你来一本,到时候我给你打个特别折扣,”说着他还用两只手比划了一,和五的手势,
汉堡眼睛眯起,试图算清,“一五折?1.5折呀?这么大方?”
旁边的周嘉雯掩面轻笑,
“美的你!是十五折!往上折!”
“黑心商家!”汉堡笑着啐了一口,拿出手机扫码,点了一碗香辣肉丝拌面,想了想,又加了两瓶啤酒,选择冰镇,
啤酒先送了上来,冒着丝丝凉气,汉堡用起子打开一瓶,眯起眼睛,看向其他三人,
“谁陪我整一口?冰镇的,透心凉,心飞扬,”
“大中午的就喝呀?”周嘉雯笑着摇头,
汉堡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辣炒鸡架,满足的眯起眼,
“这玩意,不配点酒,没有灵魂,”
周嘉雯耸耸肩,“行吧,那我陪你喝点,他俩……”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旁边“咔”的一声轻响,许洛已经默默拿起另一瓶啤酒,熟练的用桌沿磕开瓶盖,
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然后哈出一口气,赞叹道,“爽!还得是这玩意,瞬间就有精神了”
沈昊看着这两位女士,嘴角微微抽搐,“这不纯纯俩酒蒙子吗……”
没多久,汉堡那碗铺满红彤彤肉丝和翠绿香菜、香气扑鼻的拌面也端了上来,
汉堡眼睛一亮,连忙拿起筷子,刚把面条和配料拌匀,还没送进嘴里,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她顺手接通,按下免提,一边继续拌面一边含糊道,“喂?”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音色干净,温和有礼的语调里带着一丝紧张,“我是宁一萧,就是今天……相亲的,请问,您已经到了吗?”
汉堡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搅拌好的、令人食欲大动的面,又抬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口,诚实的说道,
“到了呀,我都……吃上了,”
“吃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透出诧异,“可我没看到您呀?是昊面道九部的二楼没错吧?”
“对呀,”汉堡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气,“你在什么位置?进店了吗?”
“我就在二楼,中间位置的卡座,”
汉堡嘴里嚼着面条,下意识的回过头,视线在二楼搜寻,
几乎同时,中间卡座上的青年男子,也若有所感的抬起头,朝她这边望来,
两人的目光穿过几张餐桌,在空中撞个正着,
电话里,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好像看到你了,”
“我好像看到你俩了,”
汉堡随即挂断了电话,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沈昊几人,眉头紧紧锁起,用极低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吐露震惊,
“那、特、么、是、带、他、妈、来、的?还、是、前、妻、呀?这配置!”
周嘉雯和许洛看着那桌穿着正式的男青年和他身旁那位姿态审视、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士,再瞅瞅汉堡这一身“休闲舒适风”,差点没憋住笑,沈昊也低头咳嗽了一声,
周嘉雯忍着笑意,推了推汉堡的胳膊,
“快去快去,来都来了,随便聊几句,给人家个面子,就回来接着秃噜面条子,”
许洛也冲她挤挤眼,举起啤酒瓶示意了一下,
汉堡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什么战场,沉重的点了点头,悄咪咪在桌下给朋友们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面包服下摆,又正了正头上那顶小熊帽子,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表情,朝着那个卡座,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汉堡挪到那桌旁,中年女人已经重新坐正,双臂抱在胸前,下颌微抬,用一种评估商品般的挑剔目光,将汉堡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宁一萧则显得有些局促,他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身旁,对汉堡露出一个有些紧张的笑容,
“你好,请坐,”
汉堡皱着眉头,点点头,坐下,把自己的汉堡包背包放在两人中间,
她努力想摆出一个得体些的微笑,但刚才那口冰啤酒和辣炒鸡架的劲还没完全过去,加上面前这诡异的组合,让她笑容有点僵硬,
没等宁一萧开口介绍,中年女人宁母,已经先发制人,她没看汉堡,而是对着自己儿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汉堡听得清清楚楚,
“一萧,这位……那个谁说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哦,赵婷婷是吧?都叫她……汉堡?”
她念出“汉堡”两个字时,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和戏谑,
宁一萧脸上尴尬更浓,低声说,“妈,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问问名字不对吗?”宁母这才将视线正式投向汉堡,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赵小姐是吧?我是宁一萧的妈妈,今天正好有空,就跟着过来看看,你不会介意吧?
毕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我们做家长的,总得替孩子把把关,你说是不是?”
汉堡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点点头,“阿姨好,不介意”
她心想,我倒是想介意,有用吗?
宁一萧似乎松了口气,忙找话题,
“赵小姐,喝点什么?或者点些吃的?”
“不用了,谢谢,我在那边吃过了,”汉堡指了指沈昊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