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浩然那穿透力极强的鬼哭狼嚎,终究还是成功地充当了清晨最有效的闹铃。
林晚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一身可爱的卡通睡衣,迷迷糊糊地从苏念的房间里蹭了出来。她头发有些蓬乱,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枕头压出的淡淡红痕,一副没睡醒的娇憨模样。
“唔…好吵啊…浩然又在干嘛?”她嘟囔着,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苏念已经结束了调息,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即将上演的“大戏”。他听到林晚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她这副可爱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冲她招招手,然后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餐厅方向,脸上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笑意。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清醒了大半。
只见餐厅里,钟浩然正蔫头耷脑地坐在餐桌旁,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却时不时地、心虚地去揉搓自己那明显有些发红的耳朵。他面前的碗里盛着苏念刚熬好的小米粥,还冒着热气。
而刘雯,则坐在他对面,双手抱胸,俏脸含霜,一双美目圆睁,依旧气鼓鼓地瞪着钟浩然,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虽然没再动手,但无形的“杀气”弥漫在整个餐厅,连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冷几分。
钟浩然明显感受到了这强大的压力,喝粥都喝得小心翼翼,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刘雯对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
林晚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苏念身边,压低声音道:“雯雯这次看来是真气坏了。”
苏念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餐桌上的低气压持续了半晌。钟浩然似乎终于受不了这无声的审判,或者说,一碗热粥下肚,给了他一点勇气。他放下勺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瞥了刘雯一眼,又迅速低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试图显得自然却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开口道:
“那个…老大,晚晚…还有亲爱的雯雯…”他特意加重了“亲爱的”三个字,试图讨好,“我…我最近几天,想回一趟家里。”
此言一出,刘雯原本稍缓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柳眉倒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道:“回家?你又想找借口翘课是不是?!钟浩然!你…”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翘课!”钟浩然连忙摆手打断她,急声道,“咱现在不是有‘编制’了嘛!特事局!官方机构!反正官方也跟学校那边打过招呼了,课程什么的都好说…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
他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加入特事局后,他们的学生身份确实自由了很多,学校方面也得到了某种层面的“特殊关照”,对于他们偶尔的“失踪”给予了极大的宽容。
但刘雯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依旧瞪着他。
钟浩然看着刘雯气呼呼却又格外生动的脸庞,眼珠转了转,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直视着刘雯的眼睛说道:“再说…我们都…都那个了…这么久了…”他声音压低了一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该…顺便带你回家看看了。”
“轰——”
刘雯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像熟透了的番茄。她当然知道钟浩然说的“那个”指的是什么!
当初寒假一起回河南老家,途中遭遇刘雯那个心思不正的高中同学王强,差点被他用邪术得逞,是钟浩然及时救场。后来在学校又经历了恐怖的解剖楼事件,钟浩然为了救她魂魄受创,危在旦夕,是苏念冒着巨大风险独闯地府寻找彼岸花,最后更是邋遢道士提出需要“女子元阴之血”作为药引,她才…才与昏迷中的钟浩然发生了关系,救回了他的命。
那也是他们彼此确认心意、真正走到一起的关键。虽然最初是刘雯先暗恋这个看似不着调实则关键时刻很靠谱的小道士,但经历了生死与那般亲密无间的救助,两人的感情早已深刻无比。
此刻被钟浩然当众(虽然只有苏念和林晚)提起这最私密的事情,刘雯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刚才那点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小女儿家的娇羞无限。
“你…你胡说什么呢!”她结结巴巴地娇嗔道,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捶了钟浩然胳膊一下,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谁…谁要跟你回家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那语气里的羞怯和并未真正拒绝的态度,谁都听得出来。
苏念和林晚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插话,但嘴角都带着笑意。看来这场“危机”算是被钟浩然用另一种方式化解了。
钟浩然嘿嘿傻笑了两声,揉了揉被捶的胳膊,趁热打铁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订票!咱们明天就出发!”
刘雯声如蚊蚋地“嗯”了一下,算是默认了。随即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依旧不敢看其他人,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去准备点东西!”说完,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脸飞快地跑出了餐厅,大概是回房间平复心情兼思考该带什么见面礼了。
看着刘雯逃跑的背影,钟浩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夸张地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对苏念和林晚挤眉弄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苏念摇摇头,无奈一笑。林晚则笑着调侃道:“浩然,可以啊,这就见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嘿嘿,好说好说!”钟浩然脸皮厚,立刻顺杆爬,“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大红包!”
玩笑归玩笑,苏念还是正色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去了?家里有事?”他知道钟浩然出身河南钟家,乃是钟馗天师的后人,正宗的玄门世家。这样的家族,通常不会轻易让在外历练的子弟随意往返,除非有什么缘由。
钟浩然脸上的嬉笑稍稍收敛了一些,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也不算突然吧…其实你从地府回来那次之后,家里就几次传信让我有空回去一趟,似乎有些事要交代。之前一直忙着各种事情,后来又去了陕西…这次正好有空,也该回去看看了。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赢勾出世这事,太大了。虽然我们上报了,但我觉得还是得亲自跟家里老爷子通个气。他们那些老古董,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档案库里的多。”
苏念闻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正事。钟家作为传承久远的玄门世家,其底蕴和掌握的秘辛远非寻常门派可比,对于上古尸祖这等存在的了解,必然更加深入。
“回去也好。代我向伯父伯母,还有钟老爷子问好。”苏念说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钟浩然拍着胸脯。
很快,钟浩然就麻利地订好了第二天返回河南的高铁票。刘雯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地思考该给钟浩然的家人带些什么礼物,拉着林晚在一旁窃窃私语地商量着。
济世堂里一时间充满了为出行做准备的热闹气氛,暂时冲淡了之前的种种阴霾与担忧。
看着钟浩然和刘雯虽然吵吵闹闹却充满烟火气的样子,苏念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修行之路漫长艰险,但身边能有这些可以互相信任、彼此扶持的伙伴和爱人,或许才是这条孤寂道路上最珍贵的温暖。
还有…邋遢道士,你到底在哪里?
他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那张空荡荡的躺椅,心中那份隐忧,始终未曾真正散去。
次日清晨,钟浩然和刘雯便带着简单的行李,打车前往高铁站。钟浩然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逗比模样,一路插科打诨,刘雯则依旧有些紧张和羞涩,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对即将见到对方家人的期待与不安。
送走他们,济世堂顿时安静了不少。
苏念站在门口,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祝愿他们一路顺风。
他知道,钟浩然这次归乡,恐怕不仅仅是“带女朋友回家看看”那么简单。钟馗后人、玄门世家…这两个词背后所代表的责任与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显现。
而他自己,也需要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尽快巩固修为,并着手调查邋遢道士失踪的线索了。
新的故事,似乎总是在旧的故事暂告段落后,悄然翻开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