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教室门被苏念用肩膀狠狠撞开,三人狼狈地冲了进去。钟浩然反手将门死死关上,沉重的金属门板隔绝了外面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哭狼嚎和闪烁的绿光,但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压迫感却并未消失,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在心头。
“快!布阵!隔绝阴气!”苏念急促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间堆放着废弃解剖器械和标本架的空旷教室。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福尔马林和灰尘味,但比起外面那纯粹的怨毒秽气,这里至少勉强算是个“避难所”。
“交给我!”钟浩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他像只灵活的猴子,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飞快掏出各种符箓、铜钱、甚至一小包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朱砂粉。他动作迅捷而精准,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诀不断,将符箓贴在教室四角的墙壁和门窗上,用朱砂粉在门口和窗台下画下繁复的符文,又将几枚泛着古铜光泽的五帝钱按特定方位嵌入地面缝隙。随着他的动作,一层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缓缓笼罩了整个教室空间。
当最后一枚铜钱嵌入,钟浩然猛地低喝一声:“敕令!金钟倒扣,邪祟莫侵!” 那层淡金色的光晕瞬间凝实了几分,虽然依旧稀薄,但教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屏障过滤了一遍,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怨疽秽气和刺骨的阴寒,顿时被削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如跗骨之蛆般疯狂侵蚀。
做完这一切,钟浩然才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微微喘了口气。这“小金光罩”阵法虽非顶级,但在这种阴煞之地仓促布置,已是他的极限。
苏念则快步走到凌璐身边。凌璐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刚才被那极阴极煞的怨念投影抓住脚踝的瞬间,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以及无数负面情绪强行灌入脑海的感觉,让她这位见惯生死的刑警队长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凌警官,你怎么样?”苏念沉声问道。
“冷……”凌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牙齿还在咯咯作响,“右……右脚……好冷……好像……动不了了……”她试图挪动右脚,却感觉那只脚仿佛被冻在了冰块里,沉重麻木,完全不听使唤。
苏念眼神一凝,蹲下身,小心地卷起凌璐的右腿裤管。
惨绿应急灯的光芒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落在凌璐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小腿上。只见脚踝上方,一个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的青黑色掌印赫然在目!那掌印边缘清晰,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更令人心惊的是,一丝丝细如发丝、却漆黑如墨的“脉络”,正顺着血管的走向,如同活物般缓慢地向上蜿蜒蔓延,已经爬过了小腿肚,正朝着膝盖方向侵蚀!
阴气入体!而且是极阴极煞本源怨气所化的阴毒!
“嘶!”凑过来查看的钟浩然倒吸一口凉气,“老大,这阴毒好霸道!扩散这么快!”
苏念面沉如水,手指如电,瞬间从针包中抽出三根细长的银针。淬厄星力灌注针尖,银针发出微弱的嗡鸣,针尖泛起一点凝聚的银芒。他出手快如闪电,认穴精准无比——三阴交、悬钟、足三里!三根银针几乎同时落下,针尾微颤,一股精纯温煦的淬厄星力顺着针体涌入凌璐体内,如同三道灼热的溪流,强行堵截在那蔓延的黑色阴毒脉络前方!
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在凌璐小腿内部轻微响起。那向上蔓延的黑色脉络,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银针注入的星力死死挡住,虽然依旧在顽固地冲击着星力的封锁线,但蔓延的速度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暂时封住了。”苏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这阴毒根植于极阴极煞的本源怨气,霸道异常,我的星力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凌璐感觉右脚那股刺骨的冰冷和麻木感减轻了不少,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能感觉到脚趾的存在了。她看着苏念专注施针的侧脸,感受着那三根银针处传来的奇异暖流驱散着体内的阴寒,心中对苏念“学生”身份的认知再次被颠覆。她咬了咬下唇,问道:“那……那怎么办?用你之前说的……《鬼门十三针》?”
苏念缓缓摇头,收回了银针(针尖已微微发黑):“不行。《鬼门十三针》‘破邪’后六针风险太大,我尚未完全掌握。强行施展,不仅可能伤及你自身,更会瞬间抽空我大半星力。眼下我们被困此地,外面那东西虎视眈眈,一旦我力竭,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扫过门窗上那层稀薄的金色光罩,意思不言而喻。
这时,钟浩然也蹲了下来。他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朱砂,用指甲划破凌璐小腿上被阴气侵袭最严重、皮肤呈现青黑色的区域表皮。鲜红的血液混着阴冷的黑气渗出,钟浩然毫不犹豫地将散发着灼热阳气的朱砂粉末捂了上去!
“嗤——!”
一阵剧烈的灼烧感和刺痛传来,凌璐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只见朱砂接触伤口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寒冰上,冒出缕缕带着腥臭味的黑烟!钟浩然动作不停,又迅速掏出一张绘制着复杂破煞符文的黄符,口中低诵咒语,啪地一声将符箓紧紧贴在朱砂覆盖的伤口上方。
一股更加强烈的暖流混合着朱砂的阳气和符箓的破煞之力涌入伤口,与那顽固的阴毒激烈对抗。凌璐小腿上蔓延的黑色脉络似乎被这股力量暂时压制,颜色变淡了些许。
“暂时只能这样了,压制住,别让阴毒攻心。”钟浩然处理完,也抹了把汗,脸色凝重,“璐姐,忍一忍,朱砂破煞,会有点疼。”
凌璐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恐惧已被一种更深的坚韧取代。她看着自己小腿上那狰狞的掌印和符箓,感受着两种力量在体内交锋带来的剧痛,心中对“另一个世界”的危险有了更刻骨铭心的认知。
三人暂时安全,但危机远未解除。教室外,那如同泥沼般的阴冷压力和无数怨灵的嘶嚎虽然被阵法削弱隔绝,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绕不去,提醒着他们身处险境。
“妈的,这解剖楼以前我们也来过好几次上课,虽然阴气重点,但也没邪门到这种地步啊!”钟浩然喘匀了气,靠着墙壁坐下,脸上满是困惑和凝重,“这极阴极煞……形成得也太快太猛了吧?简直像被人硬生生催生出来的!”
苏念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教室外浓稠的黑暗,沉声道:“浩然说得对。极阴极煞乃怨气、阴气、煞气经年累月自然沉淀融合而成,非一朝一夕之功。此地虽有积尸之阴,但形成如此规模、如此凶戾的极阴极煞,必有外力催化。”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钟浩然之前关于“9号遗体”的猜测,以及解剖楼那异常的怨疽秽气,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除非……那个‘9号遗体’,它本身就不寻常!它死后,魂魄被人用极其阴毒的手段强行封印在尸身之内,活活炼制成了一具‘行尸’!”
“行尸?”凌璐虽然不懂玄门术语,但这个词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恐怖意味。
“对!”钟浩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圆了,“老大你这么一说,就通了!极阴极煞的形成需要庞大的怨气和阴煞本源。还有什么比一个被活活炼成行尸、魂魄永世禁锢不得超生、承受无尽痛苦的怨魂,更能提供这种‘原料’的?!”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一种发现真相的激动和更深的寒意:“而且,这手法极其歹毒!炼魂封魄!强行将魂与魄分离!那具行尸,有魄无魂,只剩下一具被怨气和阴煞驱动的躯壳,力大无穷,不知痛楚,是最难缠的‘肉盾’!而那个被强行剥离出来、充满无尽怨毒的魂……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极阴极煞**!它,有魂无魄,无形无质,却能操控怨念,制造幻境,侵蚀心神,如同躲在暗处的‘法师’!”
钟浩然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他妈根本就是一体的!行尸是它的‘身’,极阴极煞是它的‘魂’!一明一暗,一物理一精神!相辅相成,互为表里!难怪这么难缠!我们同时面对的是两个boss!”
苏念缓缓点头,肯定了钟浩然的推断。他手中的折扇无声地展开又合拢,暗金色的扇面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的目光穿透教室的门窗,仿佛看到了三楼冷库深处,那具躺在冰冷停尸柜里的“9号遗体”,以及弥漫在整个解剖楼、无处不在的怨毒之魂。
“看来,要破局,就必须同时解决掉这两个‘麻烦’。”苏念的声音冰冷,淬厄星力在体内缓缓蓄势,“找到那具行尸的‘魄’之所在,以及……揪出这个极阴极煞的‘魂’之核心!”
教室外,黑暗涌动,无数怨念凝聚的鬼影在金光罩外无声地嘶嚎、撞击。极阴极煞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那无处不在的阴冷压力骤然增强,整个教室的空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光罩的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侵蚀下,开始微微闪烁、摇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