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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东的暖风裹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漫过吴郡的青石板街巷。风里混着漕船的橹声、织户的机杼响,还有街角糖画摊的甜香,自孙策三年前率部渡江南下,短短数载便扫平会稽、吴郡、丹阳、豫章、庐陵、庐江六郡,昔日诸侯割据、烽烟四起的江东,早已换了人间。吴侯府外的胥江码头,运粮的漕船首尾相接,船夫的号子此起彼伏;岸边的造船工坊里,工匠们抡着铁锤敲打船板,火星溅在堆叠的桐油、木料上,处处透着蒸蒸日上的兴盛劲儿。

议事大厅内,更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气象。孙策身着亮银锁子甲,腰间悬着其父孙坚遗留的 “古锭刀”,刀鞘上的缠绳磨得发亮,却更显英气。他端坐主位,面容俊朗如冠玉,眉宇间虽带着二十有六的少年锐气,眼底却藏着久经沙场的冷冽,这份年纪,这份平定江东的功业,足以让天下诸侯侧目。

下首两侧,江东文武济济一堂。左侧文臣列中,周瑜身着月白青衫,手中羽扇轻摇,扇面上墨绘的山水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目光温和却藏着运筹帷幄的智慧,仿佛天下棋局尽在掌握;张昭端坐其侧,手持竹简,指节因常年握笔而泛白,神情沉稳如磐,是江东士族心中公认的 “定海神针”;诸葛瑾、鲁肃、吕范等人依次而坐,或捻须沉思,或目光灼灼,皆是撑起江东智囊团的核心人物。右侧武将列里,黄盖、程普两位老将身披玄铁铠甲,鬓角白发如霜,却依旧腰杆挺直,眼神锐利如鹰;太史慈、甘宁、凌统、徐盛、蒋钦、周泰、韩当等人,或按剑而立,甲胄碰撞声清脆作响,或端坐凝神,掌心按在膝上的兵器,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江东军特有的铁血锐气,那是从无数场恶战里熬出来的悍勇。

“诸位,” 孙策的声音打破厅中寂静,带着几分穿透人心的激昂,“自某渡江南下,幸得诸位生死相随,方能扫平六郡,安定江东。如今豫章的粮船每月准时抵吴,庐江的铁矿日夜开炉,再过半年,咱们的水师便能再添二十艘楼船,到那时,便是江东剑指中原之时!”

话音未落,甘宁已猛地起身,声如洪钟震得厅柱微颤:“主公所言极是!如今江东六郡兵强马壮,粮草充盈,若再缩于江南,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局面?当趁此时机北上,让中原诸侯看看咱们江东儿郎的厉害!”

“兴霸此言,正合我意!” 太史慈也跟着起身,手中长枪在地面轻轻一顿,“某当年与主公在神亭岭一战,便知主公乃天下雄主!如今江东已定,再无后顾之忧,当乘势北上,图谋中原,成就不世之功!”

看着众将摩拳擦掌的模样,孙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要开口部署,却见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卫甲胄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人还未进厅,声音已先传了进来:“主公!许都来使!自称是陛下亲派的近侍,手持密诏,已至府外,求见主公!”

“献帝使者?” 孙策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许都久在曹操掌控之下,献帝此时派使者来,定非寻常之事。他抬手道:“快请!”

不多时,一名身着汉廷墨色官服的使者快步走进大厅,衣袍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难掩急切。他进门便对着主位方向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透着仓促,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裹紧的木盒,双手捧着递向侍从:“吴侯,此乃陛下亲笔密诏,事关汉室存亡,还请吴侯亲阅。”

侍从接过木盒,仔细检查无误后,才呈到孙策面前。孙策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黄绸密诏,指尖抚过诏书上的字迹,那是献帝特有的瘦金体,笔锋颤抖却透着决绝,内容与此前赵彦送与刘备的密诏如出一辙。他扫到关键处,抬头问道:“陛下之意,是要联合中原诸侯与凉州,共抗曹操?”

使者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悲愤:“吴侯明鉴!陛下被曹操软禁许都,形同傀儡,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如今刘皇叔已拿下南阳,驻兵新野;赵彦大人更是亲赴襄阳,恳请刘景升公出兵;另有一路使者已入益州,面见刘璋州牧。陛下盼着江东能振臂一呼,引领诸侯讨贼!”

孙策合上密诏,沉吟片刻,对侍从道:“先引使者下去休息,备好茶水膳食。” 待使者离去,他将密诏放在案上,目光扫过满堂文武:“诸位,此事你们怎么看?” 张昭率先起身,手中竹简重重顿在案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主公!不可啊!曹操如今势大,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连袁绍那样的雄主都败于其手!咱们若贸然结盟讨贼,便是公然与曹操为敌!一旦联盟瓦解,曹操必挥师江东,以江东目前的根基,恐难承受其怒火啊!”

诸葛瑾也跟着起身,语气恳切:“子布先生所言极是。陛下虽派使者联络诸侯,可刘表坐拥荆州九郡,素来优柔寡断;刘璋守着益州天险,懦弱怕事,这两路诸侯大概率会选择沉默,怕曹操秋后算账。咱们江东刚定六郡,士族虽归心,却未完全稳固,若此时将主力调走,后方空虚,一旦生变,便是腹背受敌,得不偿失啊!”

厅中瞬间安静下来,连之前赞同出兵的太史慈、甘宁也微微皱眉,张昭与诸葛瑾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曹操的威势与江东的隐忧,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厅中寂静正浓时,周瑜忽然轻摇羽扇,缓步走出列阵,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子布先生与子瑜兄的顾虑,某岂会不知?只是诸位似乎忽略了密诏中最关键的一环,凉州靖安侯陈宇!”

他抬手点向案上的密诏,羽扇停在 “凉州靖安侯陈宇愿弃前嫌,与天下诸侯联手抗曹” 一句上:“密诏写得明明白白,陈宇愿牵头抗曹!某前几日刚收到凉州细作传回的战报,曹操半月前亲率十万大军攻天水,本想一举拿下凉州东部门户,结果呢?在陈宇手中吃了大亏!不仅没摸到天水城的城墙,反而被陈宇用一种诡异手段夜袭大营,营寨被轰塌数十处,死伤近万,曹操最后是带着残兵狼狈逃回长安的!”

“诡异手段?” 太史慈猛地攥紧长枪,眼中满是好奇,“竟能让曹操十万大军的营寨被轰塌数十处,死伤近万?”

周瑜还未开口,鲁肃已起身问道:“公瑾,某倒有一事不解。此前听闻曹操与陈宇素有往来,甚至陈宇还多次率军出凉州帮助曹操,为何突然反目成仇,兵戈相向?若陈宇与曹操本就有勾结,咱们与之结盟,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话一出,厅中众人皆点头附和,连张昭也看向周瑜,等着他的解释。

周瑜轻笑一声,羽扇轻摇间,语气带着对局势的洞明:“子敬此问,正中要害!曹操为何攻凉州?很简单,他刚拿下河北四州,已是雄踞北方的霸主,可西北还有凉州这只猛虎盯着他的后背,他岂能安心?以曹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性格,迟早会对凉州动手!陈宇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主动提出联合诸侯抗曹,他需要江东、荆州这些势力从东面牵制曹操,咱们也需要他在西线顶住曹操的主力,这是互利共赢的局面!”

他走到舆图前,指尖顺着凉州到中原的路线划过:“如今曹操的主力还困在河北,忙着平定袁绍旧部,西线刚刚受挫,短期内怕是无力再攻凉州;东线徐州由车胄驻守,不过是个庸碌之辈,麾下兵马不足三万。有陈宇在西线牵制,咱们江东出兵十万,正好趁虚而入拿下徐州,这可是江东进入中原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等曹操整合完河北兵力,再想北上,难如登天!”

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太史慈率先拍案叫好:“公瑾说得对!有陈宇在西线挡着曹操,咱们只管专心打徐州!某愿率本部骑兵为先锋,定能拿下彭城!”

“某也愿往!” 甘宁紧随其后,声如洪钟,“某麾下的水师可从淮河逆流而上,袭扰徐州沿海,让车胄首尾不能相顾!”

凌统、徐盛、蒋钦等人也纷纷起身请战,甲胄碰撞声此起彼伏,厅中士气瞬间高涨。

张昭看着这一幕,还想再劝,孙策已抬手止住众人,目光扫过满堂文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公瑾所言,正合某意!曹操固然强大,可他也并非无懈可击,西线有陈宇牵制,东线兵力空虚,这便是咱们的机会!”

他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落在徐州上:“若能联合凉州、荆州、益州三路兵马,曹操纵有天大本事,也难以首尾兼顾!某对陈宇也有所耳闻,此人短短三年便一统凉州,曹操十万大军进攻凉州前,贾诩联合二十多万兵马合围,他都能顶住,可见其麾下必有强兵猛将,绝非等闲之辈!就算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胆小怕事不敢出兵,仅凭江东与凉州,某也有信心拿下徐州,与曹操掰掰手腕!” 说到最后,孙策眼中闪过一丝少年人的锐气与雄主的魄力,他拔出腰间的古锭刀,刀尖指向北方:“传某命令,三日后,全军集结,水师由公瑾统领,从庐江沿淮水北上;骑兵由子义、兴霸率领,奔袭彭城;某亲率中军坐镇广陵,随时接应!子布,你留守吴郡,负责粮草调度与后方安定;子瑜,你即刻起草书信,派使者星夜前往凉州,与陈宇敲定联盟细节!”

“主公英明!” 众人齐声应下,声音震得厅中梁柱微微作响,此前的犹豫与顾虑,已被即将北上的豪情取代。

张昭看着孙策坚定的背影,终究是长叹一声,躬身应道:“老臣遵令!定守好吴郡,为大军筹措足够粮草!” 厅外阳光正好,江东战车已然启动,而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益州蜀郡,一场关乎抗曹联盟的议事,正随着献帝使者的到来,悄然拉开帷幕。

益州牧刘璋的议事厅,与江东的激昂氛围截然不同。厅内梁柱雕着蜀地特有的竹纹,案上摆着刚沏好的蒙顶茶,水汽袅袅,漫过满厅文武沉静的脸庞。刘璋身着锦缎长袍,端坐在主位上,面容温和却透着几分茫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他刚接到亲卫禀报 “许都使者求见”,却不知这位来自天子脚下的使者,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下首两侧,益州文武分列而坐,神色各异。左侧文臣中,法正身着青衫,指尖轻叩膝头,眼中藏着几分对局势的好奇;许靖、刘巴、黄权等人或垂眸沉思,或低声交谈,皆在猜测使者来意;秦宓捧着一卷《诗经》,看似专注,实则余光不时扫向厅门。右侧武将列里,张任身披铠甲,腰悬佩剑,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警惕地盯着厅外,蜀地近年虽无大战,却也不敢对许都来使掉以轻心;杨怀、高沛、邓贤、冷苞等人则多是慵懒姿态,手按刀柄却无紧绷之感,显然觉得 “许都使者” 不过是例行公事,掀不起什么波澜。

“主公,许都使者已到厅外,说是带着陛下亲赐的文书,事关重大。” 亲卫再次躬身禀报,声音比先前多了几分郑重。

刘璋身子微微一僵,眼神瞬间慌乱起来,自董卓乱政后,汉室便与益州极少往来,如今天子突然派使者来,绝非小事。他定了定神,抬手道:“快…… 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汉廷墨色官服的汉子走进大厅。他衣袍上沾着蜀道的尘土,裤脚还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星夜兼程赶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挺直脊背,双手捧着一个油布裹紧的木盒,走到厅中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旅途的沙哑,却透着对天子的敬畏:“草民乃陛下近侍王忠,奉陛下密诏,面呈益州牧刘大人!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屠戮忠良,更欲西进讨伐凉州,陛下忧心如焚,恳请刘大人与江东、荆州、凉州诸路诸侯联手,共抗曹贼,保全汉室血脉!”

“抗曹?” 这话一出,厅中瞬间炸开了锅。杨怀猛地坐直身子,眼中满是惊愕;许靖放下手中的竹简,眉头紧紧皱起;张任则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曹操的威名,早已随着 “官渡破袁绍” 的消息传遍天下,益州文武谁也没想到,天子使者此行,竟是来邀益州 “抗曹” 的。

亲卫接过木盒,仔细检查无误后,双手呈给刘璋。刘璋颤抖着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黄绸密诏,目光扫过其上 “曹操挟制朕身,欲伐凉州,望诸公念及汉室,共讨贼寇” 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手指死死攥着密诏,声音发颤:“使…… 使者,这…… 这是真的?曹操真要伐凉州,还…… 还要陛下下旨让诸侯抗他?”

王忠连忙抬头,语气悲愤:“刘大人明鉴!曹操在许都独断专行,连皇后都敢废黜,如今更是集结兵马于长安,欲先取凉州,再图天下!陛下虽身陷囹圄,却仍念着汉室安危,特意派微臣与赵彦大人等分赴各地,还望刘大人以汉室为重,切勿推辞!”

“孙策已决意出兵?” 法正猛地起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快步走到刘璋面前,语气恳切:“主公!此乃关乎益州存亡的大事!曹操若拿下凉州,下一个目标便是益州!汉中张鲁素来与咱们不和,若他趁机与曹操勾结,南北夹击,益州便是腹背受敌!如今陛下密诏在手,荆州,江东若愿出兵,咱们若加入联盟,既能借诸侯之力牵制曹操,又能护住益州,这是天赐良机啊!”

黄权也跟着起身,语气凝重:“孝直所言极是!张鲁盘踞汉中多年,去年还派兵袭扰巴西郡,抢走数千石粮草,可见其野心不小!若曹操与张鲁联手,益州北大门便等于敞开了!咱们若想安稳,必须借联盟之势,先解决汉中隐患!”

武将列中,张任率先抱拳请战,铠甲碰撞声打破厅中杂乱:“主公!末将愿率军驻守巴西郡!若张鲁敢趁机作乱,末将定让他有来无回!只是…… 抗曹之事非同小可,咱们需有可靠盟友才行,只是那凉州陈宇,真能如密诏所言,与咱们联手吗?”

这话正好戳中刘璋的顾虑,他连忙看向王忠:“使者,密诏中提及的‘凉州靖安侯陈宇’,某听闻他与曹操素有往来,甚至还帮曹操打过袁绍旧部,如今真愿弃前嫌抗曹?若他与曹操暗中勾结,咱们与之结盟,岂不是引狼入室?”

王忠连忙解释:“刘大人放心!陈宇大人已在天水击退曹操十万大军!据说曹操亲率兵马攻凉州时,陈宇用了种极为诡异的手段夜袭曹营,营寨被轰塌了数十处,火光冲天,曹操麾下士兵死伤近万,最后只能带着残兵狼狈逃回长安!这等深仇大恨,陈宇怎会与曹操勾结?他主动提出联合诸侯,正是想借各方之力,彻底挡住曹操西进的步伐!”

杨怀、高沛对视一眼,终于收起慵懒姿态。杨怀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谨慎:“主公,抗曹可以,但咱们不能贸然出兵。张鲁近日又不安分,据探马来报,他前段日子还联合西山八国兵马袭扰陇西边境,若他真与曹操勾结,咱们便是腹背受敌!依某之见,若要结盟,需让凉州陈宇先帮咱们收复汉中,张鲁率军攻击他的陇西边境,陈宇与张鲁仇怨已经结下,正好借陈宇的手拿下汉中,益州才有抗曹的底气,否则咱们便是替他人做嫁衣!”

“杨将军所言有理!” 刘巴连忙附和,“曹操势大,咱们若单独抗曹,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让陈宇先出兵汉中,帮咱们除掉张鲁这个隐患,咱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加入联盟!这是结盟的前提,绝不能让步!”

许靖也点头道:“主公,汉中乃益州屏障,没有汉中,益州便无险可守。陈宇若真有抗曹诚意,定会答应这个条件;若他不愿,那这联盟便不可信,咱们不如坚守益州,暂不卷入中原纷争。”

刘璋看着下方文武一致的态度,心中的慌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王忠:“使者,某可以答应与诸侯联手抗曹,但某有一个条件,凉州靖安侯陈宇,需先率军帮益州收复汉中郡。张鲁已派兵马袭扰陇西,显然与曹操有所勾结,若不先除了这个隐患,益州腹背受敌,即便出兵,也难以全力抗曹。你且将某的条件带回许都,转告陛下与陈宇,若陈宇同意,益州定当派出五万兵马,参与抗曹!”

王忠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应道:“刘大人的条件,草民定会如实禀报陛下与靖安侯!只是眼下曹操已在长安集结兵马,若联盟迟迟不能达成,恐延误抗曹时机,还望刘大人能多派细作,密切关注汉中与凉州动向,一旦陈宇有回应,咱们便能尽快敲定出兵细节!”

“某知道了。” 刘璋点头,随即看向许靖、张任等人:“子柔(许靖),你即刻起草书信,将益州的结盟条件写清楚,交给使者带回许都;伯奕(张任),你率五千兵马前往巴西郡,加强防御,防备张鲁突袭;孝直(法正),你派可靠细作去凉州与汉中,打探陈宇与张鲁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禀报某!”“属下遵令!” 众人齐声应下,片刻后王忠接过许靖起草的书信,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再次躬身行礼后,便跟着亲卫快步离去。他需尽快赶回许都,将益州的条件转告献帝,抗曹联盟能否成型,如今多了 “汉中” 这一个关键筹码。

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法正走到刘璋身边,轻声道:“主公,此次结盟,是益州摆脱被动的最好机会。若能借陈宇之手拿下汉中,再联合江东抗曹,益州不仅能守住天府之国,甚至能趁机图谋中原,让主公成为天下瞩目的雄主!”

刘璋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汉中的方向,眼中第一次有了几分对 “功业” 的期待。只是他不知道,“收复汉中” 这个看似合理的条件,会让远在凉州的陈宇陷入怎样的考量;更不知道,这场因献帝密诏引发的联盟,早已在暗中埋下了变数的种子。

傍晚时分,荆州襄阳被一层暖橙的晚霞裹住。护城河边的垂杨柳在风中轻摆,将影子映在泛着金光的水面上,可这温柔的景致,却压不住青石板路上急促的马蹄声,赵彦胯下的枣红马鼻孔喷着白气,马鬃被汗水浸湿,刚奔到刘表府邸朱红大门外,便被他猛地勒住缰绳,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响鼻。

赵彦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得险些踉跄。他顾不得拍去锦袍下摆的尘土,甚至没理会守门侍卫投来的疑惑目光,双手紧紧按在胸口,那里揣着两封沉甸甸的信,一封是献帝刘彻亲笔写的密令,字字都藏着 “说服刘表联合抗曹” 的急切;另一封是刘备在新野写就的恳请,墨迹未干便被他贴身收好,只求刘表能出兵支援,守住南阳这道抗曹屏障。

“快!通报刘牧主,许都赵彦求见,有要事相商!” 赵彦对着侍卫急声道,声音因赶路的疲惫带着沙哑,可眼神里满是 “救汉” 的焦灼,连脚步都在不自觉地往前凑。

就在这时,侧巷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人缓缓走出。为首者身着银灰色锦袍,腰悬玉带,颔下留着短须,正是荆州水军统领蔡瑁,也是刘表的小舅子。他看到赵彦这副慌张模样,挑眉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官场上的慵懒与自得:“某乃荆州水军统领蔡瑁,亦是景升公的内弟。你是何人?这般慌慌张张闯往刘府,莫不是要惊扰了府中贵客?”

“蔡统领!” 赵彦猛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光,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地,刘表的小舅子,又是荆州重臣,定然是 “自己人”!他也顾不上寒暄,往前迈了两步,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藏不住隐秘的激动:“在下赵彦,是陛下暗中派来的使者!特来拜见刘牧主,商议联合中原诸侯、共抗曹操之事!”

这话刚出口,蔡瑁脸上的不耐瞬间僵住,瞳孔骤然一缩,惊愕像潮水般漫过脸庞,他前几日才偷偷给曹操递了信,字里行间都透着归顺之意,就等着曹操挥师南下时,借荆州水师的兵权换个 “荆州牧” 的高官厚禄。可如今,献帝的使者竟主动送上门来,还要拉刘表抗曹,这不是要断他的前程吗?

但蔡瑁毕竟是在荆州官场混了十几年的老狐狸,惊愕不过一瞬,便被他压得无影无踪。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他快步上前,伸手扶住赵彦的胳膊,语气热络得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原来是陛下的使者!失敬失敬!只是不巧,我家景升公今日一早就去城郊的农庄视察稻禾了,此刻并不在府中,怕是要让使者多等片刻。”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处青砖黛瓦的宅院,门口有四名持戟卫兵值守,朱红大门上挂着 “蔡府” 的匾额,气派不输刘府:“方才见使者下马时踉跄了一下,膝盖似是擦破了皮,想必一路赶来也受了累。不如先随某去府中歇息片刻,某已让人即刻去农庄寻景升公,正好让使者处理下伤口,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您看如何?” 赵彦低头看了看膝盖处蹭破的锦袍,确实渗着血丝;再想起怀里的密信,既然刘表不在,去蔡瑁府中等待也不耽误事,况且蔡瑁这般热情,言语间满是对汉室的 “关切”,倒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备。他点点头,语气诚恳:“那就多谢蔡统领了,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使者客气了!” 蔡瑁脸上的笑意更浓,亲自引着赵彦往蔡府走,一路上不停嘘寒问暖,一会儿问许昌的气候如何,一会儿又说 “陛下在许都受苦了”,言语间尽是对汉室的 “忧心”。可走到蔡府门口时,他悄悄给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会意,转身快步折回刘表府邸,对着守门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无非是 “抹去赵彦曾来过刘府” 的痕迹,绝不能让刘表知晓使者到来。

进了蔡府正厅,侍女很快端上热茶,青瓷茶杯里飘着几片茶叶,热气氤氲了赵彦的眉眼。蔡瑁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地问道:“赵使者,陛下此次派您来荆州,是要联络诸侯联合抗曹?”

赵彦捧着热茶,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没多想便点头道:“不满蔡统领!此次不仅是某来荆州,某还暗中联络了许都几位汉室忠臣,他们也派了心腹之人前往江东和益州。算算路程,如今怕是早已抵达,等过两日或许就有回复,江东孙策年轻有为,益州刘璋虽偏安一隅,想来也不会坐视曹操霍乱大汉……” 他说得投入,丝毫没察觉正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身后的屏风阴影里,两个手持木棒的亲兵正悄然逼近,木棒顶端还裹着浸了迷药的布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噗!”

沉闷的声响突然在正厅响起。浸了迷药的木棒狠狠砸在赵彦的后颈上,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只闷哼了一下,眼前的热茶便开始旋转、模糊。手中的青瓷茶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起时,他的身体已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满是难以置信。

蔡瑁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封信,指尖用匕首挑开封蜡,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当看到献帝要刘表 “起兵抗曹,共保汉室”,刘备要 “借荆州兵马支援新野” 的字句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刘表啊刘表,你真是愚蠢!抱着大汉的残躯不肯放手,还要拉着我蔡家一起送死?若不是某今日撞见,怕是你早已跟着赵彦这疯子,一头栽进抗曹的火坑了!”

他将信揣进怀里,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昏迷的赵彦,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你想救汉室?某偏要让你成了某归顺曹操的投名状!有你这使者和两封密信在手,曹司空定会看重某的功劳!”

当即,蔡瑁叫来两个心腹亲兵,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把他捆结实了,嘴堵上,用后院的黑布马车秘密送往许昌,亲手交给曹司空!路上不许出半点差错,若是走漏了风声,或是让他跑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属下遵令!” 亲兵齐声应下,立刻从墙角拖来麻绳,将赵彦像粽子一样捆住,又用破布堵住他的嘴,架着他往后院的马车走去,那马车的车轮裹着厚布,行驶时几乎没有声响,正是用来做隐秘勾当的。

蔡瑁则转身回到书房,点亮烛火,研墨提笔。烛火跳动的光映在他脸上,满是对权势的渴望。他飞快地写了一封书信,信中不仅详述了 “截获献帝密令与刘备书信” 的经过,还添油加醋地告知曹操 “献帝联合许都汉室忠臣,暗中联络江东、益州、荆州诸侯抗曹” 的事情,最后又一次主动请缨,愿在荆州为曹操做内应,待曹操大军南下时,他便率水军倒戈,助其顺利拿下襄阳。

写完信,他吹干墨迹,用自己的私印盖在蜡封上,交给另一个亲信:“快马加鞭送往长安!务必亲手交到曹司空手上!告诉曹司空,某蔡瑁愿效犬马之劳,只求他日曹司空平定天下,别忘了某今日的功劳!”

亲信接过书信,揣进贴身处,便朝着许昌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蔡瑁站在府门口,望着马车与快马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日后在曹操麾下,手握荆州兵权,取代刘表成为真正掌权者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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