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伪装的大门被“白蚁级”登陆艇搭载的重型破拆装置强行熔开一个足以通行的缺口时，一股混合着陈腐空气、机油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臭氧又带着一丝腥甜的气味涌出，即使隔着动力装甲的过滤系统，也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首先进入的是一队装备着重型扫描设备和寂核炁突击步枪的“冰原狼”动力装甲士兵。
他们头盔上的强光灯刺破了门后深沉的黑暗，照亮了一条向下倾斜、宽阔得足以容纳泰坦机甲通行的金属通道。
通道壁上布满了粗大的能量管道和冷却系统，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因年代久远和缺乏维护而产生的锈蚀尘埃。
“内部环境稳定，重力模拟正常。大气成分……可呼吸，但含有未知有机挥发物，建议保持封闭循环。”先锋小队队长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在密闭空间内特有的回响。
“谨慎推进，建立前进基地。机甲部队随后跟进。”瓦西里上尉那沉稳的、带着弹舌口音的命令在通讯网络中响起。
一万名动力装甲士兵如同灰色的潮水，有序地涌入通道，迅速占领关键节点，构建防御阵地。
紧随其后的是五十架作为先头突击力量的“铁盾”主战机甲，它们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如同巨人的心跳。
更多的侦察单位被释放出去，沿着错综复杂的通道网络向深处蔓延。
实时构建的全息结构图在“墨凰号”的舰桥上快速成型，显示这是一个规模极其庞大、结构复杂的地下工事，其深度和广度远超一个普通海盗据点应有的水平。
“能源反应来自下层，大约在你们当前位置下方一点五公里处。”墨凰的声音指引着地面部队的方向，“小心陷阱和隐藏的哨戒炮。”
果然，部队在推进过程中遭遇了数波自动防御系统的攻击——从天花板弹出的旋转激光炮塔，墙壁中射出的高爆钉刺，甚至是释放出足以融化装甲的酸性气体、液体的陷阱。
但在拥有绝对数量和质量优势的联邦精锐面前，这些防御如同纸糊一般被迅速瓦解。星尘战士们展现出极高的战术素养，交叉掩护，精准射击，工程单位快速破解门禁，整个清理过程高效而致命。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一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
太安静了。
除了自动防御系统，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活着的守卫，无论是海盗、虫族，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通道两侧偶尔出现的居住舱和功能室都空无一人，里面积满了灰尘，仿佛已经被废弃了很久。
“指挥官，这不对劲。”星璇看着传回的画面，眉头紧锁，“如果这里是卡洛斯的重要据点，怎么可能只有这点自动防御？连个看门的杂鱼都没有？”
灵芝也担忧地附和：“是啊，感觉……就像是个被抛弃的空壳子。”
林风沉默着，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卡洛斯费尽心机在这里建立如此规模的工事，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放置一些自动炮台。
“瓦西里，报告情况。”林风接通了与地面部队指挥官的直连通讯。
“长官，我们已经抵达核心区域外围。”瓦西里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透着一丝凝重，“清理了所有可见的防御单位，未遭遇任何有生抵抗。前方是一扇巨型隔离门，结构非常坚固，能量读数显示后面有强烈的寂核炁反应。正在准备定向爆破。”
“批准爆破。提高警惕，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明白。”
短暂的准备后，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透过通讯频道传来。
隔离门被炸开了一个扭曲的洞口，后面露出的景象，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星尘战士们，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门后是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空间，其规模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
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虫族孵化池或舰队机库，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而成的复杂法阵。
法阵覆盖了整个视野，其纹路并非雕刻，反而像是某种能量导管嵌入地面，纹路中流淌着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蓝色光芒。
法阵的节点上，矗立着数十根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状的金属柱，柱体表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符号，这些符号似乎在不断变换，看久了让人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
而在法阵的最中心，是一个略微凸起的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仿佛凝聚了最深沉的黑暗的虚无。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团虚无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不祥气息。
整个空间内，除了这个巨大的法阵，就只有边缘区域散落着一些简陋的生活设施和几个看起来像是控制台的设备。
大约几千名穿着杂乱服装、面露惊恐和麻木的雇佣兵，正瑟瑟发抖地聚集在空间的一个角落，被突入的联邦部队迅速包围、缴械。
他们看起来士气全无，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被遗弃在这里的囚徒。
“清理完毕，长官。未发现卡洛斯，也未发现其他威胁。”瓦西里汇报道：
“这些雇佣兵声称他们是被卡洛斯雇佣来这里看守‘设备’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
林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法阵和中心的黑暗虚无。
墨凰正在调动所有扫描设备对其进行分析，深紫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奔腾到了极致。
“指挥官……这个法阵的结构……我从未见过。”墨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它利用了寂核炁，但运作原理完全违背了已知的能量守恒和时空连续性定律。它似乎在……试图从某个地方‘抽取’或者‘定位’什么东西。中心那团能量……无法解析，其存在本身仿佛就像是在不断侵蚀周围的现实结构。”
“能找到实验记录吗？”林风沉声问。
“正在搜索控制台数据……找到了部分残存的日志文件，加密等级很高，但可以破解。”
很快，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和信息片段被投射到主屏幕上：
【……纪元转换点计算再次失败……熵增定律如同铁幕……】
【……主脑的知识库浩瀚如星海，却找不到她的坐标……死亡并非终点，而是散逸……】
【……常规召唤仪式徒劳无功……必须超越‘契约’的范畴……需要更本质的‘连接’……】
【……坐标锁定尝试第次……反馈信号微弱……非期望谐振……有‘杂质’混入……】
【……它回应了……但回应的不是她……是什么？这冰冷的注视……来自虚空……】
【……痛，太痛了。欧润吉，你为何不愿回应我……】
【……必须继续……无论如何……为了再听一次她的声音……欧润吉，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哪怕……拥抱深渊……】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记录充斥着混乱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林风看着这些谜语般的记录，眉头紧锁。
卡洛斯果然在尝试复活他的舰娘，他利用了虫族主脑那近乎无穷的古老知识，试图进行某种超越常规的召唤仪式。
但从记录来看，他显然没有成功，反而似乎……召唤来了别的什么东西？那团法阵中心的黑暗虚无，就是他所调的“回应”？
那冰冷的注视，来自何处？
“指挥官，”墨凰的声音将林风从思绪中拉回，
“根据能量残留分析和日志记录推断，卡洛斯在此地进行了一项极其危险的仪式，试图从死亡中唤回他的舰娘。但仪式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偏差，他未能定位到目标的‘灵魂’（如果存在的话），反而……像是一脚踹开了某扇不该打开的门，连接到了某个未知的、充满恶意的存在。他自己很可能在仪式最终阶段，或者说在‘那个东西’回应他时，就带着核心数据离开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中心那团能量，像是一个不稳定的‘锚点’，或者一个微型的‘裂隙’。它在持续消耗能量维持，但极不稳定。建议立即撤离所有人员，并考虑对其进行……净化处理。”
林风看着屏幕上那团不断扭曲的黑暗，又看了看那些被遗弃的、茫然的雇佣兵，以及这个巨大而诡异的法阵。
卡洛斯的身影依旧隐藏在迷雾中，但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却散发着浓郁的危险气息。
“瓦西里，采集所有能带走的样本和数据，然后……”林风的目光变得冰冷而决断，“……安装重型聚变炸弹。把这个地方，连同那个不祥的东西，彻底从这颗卫星上抹掉。”
“是！长官！”
这次兴师动众的登陆作战，最终以占领一个近乎空壳的实验室和俘获几千名外围杂兵告终。
未能抓住卡洛斯，只找到了他疯狂实验的残迹和一堆令人不安的谜团。
卡洛斯的执念和他从虫族知识库中获得的技术，已经酿成了不可预知的后果。
而那个被意外召唤来的、来自虚空的“注视”，恐怕比卡洛斯本人，还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