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会局，步步皆算计
博物馆的邀请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打破了林潇潇和胤禛勉强维持的平静。
“私人鉴赏会？专门邀请你？”胤禛听完林潇潇的转述，眼神变得玩味而冰冷，“看来，金家比我们想象的更心急，手段也更……‘雅致’。”
“你觉得是金家安排的？”
“十有八九。”胤禛分析道，“博物馆方面怎么会无缘无故注意到一个普通游客对某件文物的兴趣？除非有人特意提醒，并且施加了影响。金家自称皇族后裔，在文化圈、收藏界有些人脉和影响力，并不奇怪。”
“那我们去不去？”林潇潇问。
“去，为什么不去？”胤禛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正好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在博物馆那种地方，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两人决定赴约。胤禛让林潇潇回复博物馆，表示会准时参加，并且会带一位对清代历史同样很有研究的朋友一同前往。
鉴赏会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地点是博物馆内部一个不对外开放的精品展厅。
当晚，林潇潇和胤禛准时抵达。展厅布置得古色古香，灯光柔和，营造出静谧雅致的氛围。到场的人不多，除了几位看起来像是学者或收藏家的人外，林潇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沙发上的金启明和他的儿子金士宏。金雅兰没有来。
看到林潇潇和胤禛，金启明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起身迎了上来：“林小姐，胤先生，欢迎欢迎！没想到二位对清代文化如此有兴趣，真是幸会！”
他的态度与上次在林家时判若两人，显得格外亲切自然。
“金老先生。”林潇潇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胤禛则只是淡淡地看了金启明一眼，目光便扫向展厅内陈列的文物。
今晚展出的，果然都是与雍正朝相关的精品，其中不少是难得一见的宫廷器物和书画。林潇潇甚至看到了一柄白玉如意，其造型质地，与她前世在养心殿常用的一柄极为相似，让她恍惚了一瞬。
金启明像个殷勤的主人，陪着他们边走边看，不时介绍几句文物的来历和典故，显得学识渊博。但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观察着林潇潇和胤禛的反应。
当走到那套点翠头饰前时，金启明停下脚步，感叹道：“这套头面，据说是雍正帝特意为那位林皇贵妃打造的，工艺精湛，可谓国之瑰宝。林小姐上次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来了。正题开始了。
林潇潇按照和胤禛商量好的策略，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和迷茫：“是啊，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能是我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讲过什么故事，记混了吧。”她将一切归结于模糊的“家族记忆”。
金启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呵呵笑道：“有时候，家族的古老记忆，往往藏着惊人的真相。”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林小姐家里，可还保留着什么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比如书信、笔记，或者……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他开始试探实物证据了。
林潇潇摇了摇头：“没有。我父母都说祖上是普通人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传下来。”
“哦？那真是可惜了。”金启明面露遗憾，但显然并不相信。他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胤禛，忽然问道：“胤先生似乎对这幅《雍正帝便装行乐图》很有兴趣？”
胤禛正站在一幅雍正帝的肖像画前，画中的皇帝身着常服，神情难得的放松。听到金启明的话，他转过头，平静地道：“画得尚可，只是神韵差了些。雍正帝勤政，眉宇间常带郁色与思虑，此画过于闲适了。”
他的点评一针见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他亲眼见过画中人一般。
金启明和他儿子金士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这番见解，绝非普通爱好者所能及！
金士宏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开口：“胤先生对雍正帝似乎研究颇深？不知师从哪位大家？”
胤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并无师从，个人兴趣而已。”
他的态度越是平淡，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金启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发现了宝藏的兴奋。他不再纠缠于林潇潇的“家族记忆”，反而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胤禛身上。
鉴赏会进行到一半，有服务生端来茶点。金启明亲自将一杯茶端到胤禛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胤先生气度不凡，见解独到，实在令人佩服。老朽痴长几岁，阅人无数，像胤先生这般人物，实属罕见。不知胤先生，对‘落叶归根’、‘认祖归宗’怎么看？”
这话，几乎是赤裸裸的招揽和试探了！他将胤禛也视作了可能流落在外的“爱新觉罗血脉”！
胤禛接过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抬眼看向金启明，目光深邃如古井：“金老先生，时代变了。过去的皇族，如今也只是普通人。执着于血脉宗祧，不过是画地为牢罢了。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谁又能确定，自己找到的‘根’，就一定是真的呢？”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金启明那层热情的面具。
金启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干笑两声：“胤先生说的是，是老朽执念了。”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金启明不再刻意试探，但眼神中的探究却丝毫未减。
鉴赏会结束时，金启明再次递给林潇潇一张卡片，这次不是名片，而是一张制作极其精美、带着淡淡檀香的请柬。
“三日后，寒舍有一个小型的私密茶会，届时会有几位对清史研究颇深的朋友到场，交流一些……更为深入的话题。”金启明看着林潇潇和胤禛，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希望二位，务必赏光。”
请柬上，地址是一处着名的顶级别墅区。
这一次，是直接邀请去他的“寒舍”了。
回到车上，林潇潇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请柬，皱眉道：“他好像……更注意你了。”
胤禛启动车子，眼神冰冷：“他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或许，他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胤禛’这个现代身份的信息，发现与我的表现不符。”
“那茶会，我们去吗？”
“去。”胤禛斩钉截铁，“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不弄清楚他们的底牌，我们永远被动。”
他看了一眼林潇潇，语气放缓：“不过，去之前，我们需要做更充分的准备。”
第二天，胤禛调查金家的人终于传回了一些初步信息。金家确实有些底蕴，主要经营文化产业和古董生意，与海外一些华人收藏家圈子联系密切。金启明本人，是个极有手腕和野心的商人，一直以“正统皇族后裔”自居，致力于搜集一切与清朝皇室有关的物品和文献，似乎……在筹划一个庞大的项目。
而关于盛瑞帝陵寝考古队的信息也反馈回来，队长是国内知名的考古专家，背景清白，但目前这个项目，确实有一家民间文化基金会提供了部分资金支持，而那家基金会的主要出资人之一……姓金。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金家，对尘封的皇家秘辛，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而林潇潇和胤禛的出现，无疑成了他们眼中最重要的“活化石”和“钥匙”。
就在林潇潇和胤禛紧锣密鼓地准备应对金家的“茶会”时，林潇潇接到了一个让她更加心神不宁的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潇潇，你爸爸他……他昨天出去遛弯，被一辆自行车撞倒了，摔伤了腿！骑车的是个半大孩子，吓跑了……你爸说他摔倒前，好像看到……看到旁边有人故意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