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清晨,是被鸟鸣和薄雾唤醒的。
苏衡早早起身,检查了楚月华的伤处,确认固定稳妥,可以承受路途颠簸。他正与老猎户商议如何稳妥地将楚月华送出山谷,远处忽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与人声,打破了幽谷的宁静。
“小姐!小姐!”
“月华——!”
呼声由远及近,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很快,一队身着安国公府服饰的护卫拨开林木,出现在小院外,为首的是安国公府的一位管事,见到安然坐在院中的楚月华,顿时大喜过望,几乎要老泪纵横。
“小姐!老天保佑,您真的没事!” 管事快步上前,看到楚月华狼狈的形容和包扎着的脚踝,又是心疼不已,“属下等搜寻多日,几乎要将这鹰嘴崖翻过来了!幸好,幸好……”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苏衡和苏芷身上,带着询问。
楚月华轻声解释道:“多亏了苏公子和苏姑娘,是他们先找到了我。”
管事立刻对着苏衡深深一揖:“多谢苏公子、苏姑娘援手之恩!国公爷忧心如焚,府中已派人将这附近围搜了数遍,今日若再寻不到,只怕……唉,万幸!”
苏衡拱手还礼:“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楚小姐伤势需尽快妥善处理。”
苏衡取出早已备好的银钱,酬谢老猎户夫妇连日来的收留与照顾。老夫妇起初推辞,见苏衡态度坚决,最终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又忙不迭地装了些自家晒的干粮和山货,硬塞给他们。
护卫们迅速制作了一副简易的可抬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将楚月华安置上去。楚月华看向苏衡,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轻声问:
“苏公子,芷儿……你们,接下来是回江南,还是……一同进京?”
不等苏衡回答,苏芷已经快速地接了过去:“楚姐姐放心!你现在是哥哥的‘未婚妻’了,我们当然要一起护送你回京啊!是不是啊,哥哥?” 她说着,还促狭地朝苏衡眨了眨眼。
这话一出,旁边的安国公府护卫们神色都微妙地动了动,目光在苏衡和楚月华之间悄悄逡巡。
楚月华的脸颊“唰”地一下飞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低声斥道:“芷儿!休要胡言!”
苏衡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妹妹一眼,那眼神让苏芷缩了缩脖子。他转而看向楚月华,语气平稳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楚小姐伤势未稳,苏某需沿途照看,我们会随行入京。”
楚月华心下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她低低应了一声:“有劳苏公子了。” 便不再多言,护卫抬起椅子,一行人沿着开辟出的小径,缓缓向谷外行去。
永昌侯府别院,内室。
陆明璃为沈玦上完药,仔细地为他拢好衣衫。浓重的药油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沉默地收拾着药箱,动作轻缓。
沈玦活动了一下肩背,火辣辣的痛楚在药力作用下化作了深沉的钝痛。他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开口:“京中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陆明璃收拾药瓶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眼,看向他,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深。
“别的倒还罢了,”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清晰的忧虑,“只是……月华出事了。”
沈玦眼神骤然一凝:“楚月华?”
“嗯。”陆明璃点头,“前几日,她乘坐的马车在鹰嘴崖遭遇袭击,坠落山崖。安国公府的人搜寻了数日,至今……尚无确切消息,只怕……”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沈玦的眉头缓缓蹙起,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了两下。鹰嘴崖,袭击,坠崖……这绝非意外。楚月华是安国公的掌上明珠,动她,目标直指安国公。
“三皇子?”他几乎是立刻就得出了判断,声音冷沉。
陆明璃轻轻叹了口气:“虽无实证,但十有八九。安国公近来因你之事,与三皇子一系多有……只是没想到,他们手段如此狠辣,竟对月华一个女儿家下手。”
“此事我知道了。”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你不必过于忧心,安国公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楚月华……也未必没有生机。”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底的倦色,缓声道:“夜深了,先歇息吧。”说完便躺下了。
陆明璃轻轻爬上床,在沈玦身旁躺下,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温暖。而他的呼吸,也如同微风一般,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丝淡淡的痒意。他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忽然,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搭上了她的腰侧。
陆明璃身体颤了一下,呼吸不由得紧了几分。
身后,沈玦的呼吸似乎也沉了些。他靠近了些,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颈后的碎发,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声音低哑得几乎融在夜色里:
“璃儿……”
只这一声,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深沉的渴望,陆明璃便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她不是不经事的少女,自然明白这声低唤里蕴含着什么。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热又慌。
“别……”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声音细弱,带着羞窘,“你……你背上还有伤……”
沈玦的动作顿住了,搭在她腰侧的手却没有收回,低声说道:
“又不是下面的伤……不影响的。”
陆明璃的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幸好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羞得无地自容,忍不住侧过身,想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胸膛,指尖触及他温热的肌肤,却又像被烫到般缩回。
“你……你这人……”她语无伦次,羞恼交加,却又因他话语里那不容置疑的强势和隐含的急切,心底某个角落悄然软化。
沈玦握住她退缩的手,另一条手臂则坚定地环过她的腰肢,将想要逃离的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吻落了下来,不再是方才耳鬓厮磨的试探,而是带着灼人温度的、不容拒绝的深吻,封缄了她所有未尽的言语和顾虑。唇齿间是他熟悉又令人心慌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奇异地交织出一种令人沉沦的力量。
陆明璃起初还记挂着他的伤,僵硬地抵抗着,双手抵在他胸前,却不敢用力。可他滚烫的体温,他急促的心跳,他近乎掠夺般的亲吻,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迅速卷走了她残存的理智。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慢慢失了力气,最终化为无力地攀附。紧闭的眼睫轻轻颤抖着,如同风中蝶翼,终是沉溺在这劫后余生的、带着痛楚与确认的亲密之中。
细微的呜咽被她自己咽了回去,化作破碎的喘息。
衣衫不知何时松散,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引起一阵战栗,随即又被更灼热的气息覆盖。他动作间依旧带着惯有的掌控力,却又比以往更多了一份近乎急切的需索,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过去一月的分离与担忧尽数弥补。
过程中,他背上的伤似乎被牵扯到,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的闷哼。陆明璃瞬间清醒了几分,慌乱地想要查看。
“别动……”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将她更紧地禁锢在怀抱与床褥之间。
月光悄然挪移,帐幔之内,光影凌乱。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与心跳,诉说着失而复得的悸动,与身处漩涡之中,只能紧紧抓住眼前人的孤注一掷。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息。
陆明璃伏在他未受伤的胸膛前,听着那逐渐平复却依旧有力的心跳,脸颊贴着的皮肤汗湿而温热。她累极了,身心却有一种奇异的松弛,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下。
她不敢压到他,想挪开些,却被他的手臂圈着,动弹不得。
“睡吧。”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事后的慵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陆明璃不再挣扎,安静地依偎着他。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短暂安宁交织,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晨曦微露,窗纸刚透进一层朦胧的灰白。
陆明璃还沉在浅眠里,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侧的动静。她下意识地往温暖处蹭了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混合了药味与清冽气息的味道。
一只手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重新将她揽了回去,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尚未完全清醒,带着鼻音软哝:“……该起身了……”
回应她的是落在颈后细腻皮肤上的轻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恋。那只手也不安分起来,顺着寝衣的边缘探入,掌心滚烫,熨帖在她腰间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陆明璃这下彻底醒了。
“天亮了……”她有些慌,手肘轻轻往后抵了抵,想挣脱这过于亲密的桎梏,“你……你还要去上朝……”
沈玦似乎低低笑了一声,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后。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她侧躺的姿势,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时辰尚早。”他的声音含混地响在她耳畔,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和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你背上的伤……”陆明璃想起昨夜他偶尔因牵扯伤口而绷紧的身体,心下惴惴。
“无妨。”他打断她,吻已经沿着她的颈侧蔓延,带着灼人的温度,也堵回了她所有未尽的担忧和推拒。
不同于昨夜黑暗中带着绝望意味的激烈索取,此刻的他在渐亮的天光里,动作显得格外清晰而磨人。他的耐心好得出奇,指尖带着火种,在她肌肤上不疾不徐地游走、点燃,每一个触碰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逼得她呼吸紊乱,手脚发软,原本那点抗拒的心思,早被搅得七零八落。
她咬住下唇,试图抑制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声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他娴熟的撩拨下软化、战栗。微凉的晨光映出帐幔内交叠的身影,起伏的轮廓被模糊勾勒,压抑的喘息与布料细微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比昨夜更多了几分令人面红耳赤的清晰。
待到风停雨歇,天光已大亮。
陆明璃浑身酥软地伏在枕上,连指尖都懒得动弹一下。沈玦却已利落地起身,背对着她开始穿衣。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底忽然漫上一丝陌生的异样。昨夜……还有今晨……他像是变了个人,从未像这两次这般……近乎贪婪,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急切,甚至有些……不管不顾。
沈玦系好腰间玉带,转过身,已是一副清冷矜贵的首辅模样,只是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曾褪尽的餍足。他目光落在她仍泛着红晕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青丝上,伸手,用指背极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再歇会儿。”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入宫了。”
说完,他便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