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将那半块映出微光的影隔符碎片按在盲区裂缝上时,指尖传来的寒意突然变重——碎片与裂缝里沈晖的影子相触的瞬间,影子猛地往后缩,露出身后一道更深的暗镜纹路,那纹路扭曲着,竟和沈明尸体后背上的月牙疤痕完全吻合。
“内鬼不是人。”林野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姜野刚把沈明和阿诚的尸体搬到盲区外侧,闻言动作一顿,铜制令牌上仅存的一点银辉颤了颤,“是镜鬼的‘影傀儡’——它能通过镜丝控制沾过影子的人,让对方在无意识中传递假线索,甚至把我们引向陷阱。”
苏九璃攥着笔记本的手猛地收紧,纸页上“血门、鬼器、内鬼”的字迹被指尖捏得发皱:“你早就在怀疑有内鬼?之前在回廊里,沈明故意说错镜鬼弱点,阿诚突然被蛊惑开门,是不是都是内鬼在作祟?”
“不止。”林野的目光扫过众人的影子——他和苏九璃、阿吉、姜野的影子边缘,都沾着淡淡的青灰色,只是青灰色的浓度不同,姜野的影子最浅,阿吉的最深,“血门是镜中回廊的‘影力枢纽’,里面藏着能压制镜鬼的鬼器——但从任务开始,我们拿到的所有关于血门和鬼器的线索,全是‘被筛选过的’。比如沈明说‘鬼器在北城废仓库’,其实是镜鬼让他故意说错,好让我们绕远路;老陈在群里发‘张哥小李死在洗手间’,没提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是我们的影子——这些细节被刻意隐瞒,就是影傀儡在帮镜鬼打掩护。”
阿吉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探索组的任务手册:“手册上写着‘血门需三人同时滴血才能开启’,可昨天姜姐说,真正的规则是‘需献祭三个影傀儡的影子’——这是不是说,编写手册的人就是内鬼?”
“不是人编写的。”姜野靠在车门上,指尖摩挲着令牌上褪色的镜纹,“任务手册的纸页里掺了镜丝,我们看到的规则,是镜鬼通过镜丝‘印’在上面的。它故意写‘三人滴血’,就是想让我们主动献祭自己的影子,帮它打开血门——而所谓的‘内鬼’,只是它用来传递假规则的工具。”
苏九璃突然抬头,看向盲区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可它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从回廊到现在,追杀从没停过,却每次都留一线生机,难道是在等……”
“等我们帮它找到鬼器。”林野接过话头,将影隔符碎片举到阳光下——碎片里映出的不再是沈玥的影子,而是道血红色的门,门内隐约能看到半柄缠着白绫的铜镜,“鬼器是‘镇镜铜’,能彻底封印镜鬼,可它被沈晖藏在了血门最深处。镜鬼自己打不开血门,只能利用我们:先用影傀儡传假线索,让我们以为鬼器是威胁;再用追杀逼我们往血门跑,等我们打开门,它就趁机夺走镇镜铜,反过来吞掉所有影子。”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盲区外白绫飘动的声音隐约传来,像在催促他们做出选择。直到下午三点,一道刺眼的车灯突然划破寂静——一辆银色轿车停在越野车旁,车窗降下,露出张带着疤痕的脸,女人梳着高马尾,左脸颊从眉骨到下颌有道浅疤,手里拎着个沾着暗镜灰的帆布包,声音脆得像碎玻璃:“我叫陆疤,沈晖托我来送东西。”
姜野瞬间摸向腰间的令牌,陆疤却抬手扔过来个青铜小盒——盒子上刻着的镜纹与姜野的令牌完全一致,正是影隔符的纹路。林野接住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图纸,画着血门的内部结构,还有块小小的铜镜碎片,与他们之前找到的本命镜碎片纹路吻合。
“沈晖在暗镜里被困了三年,上个月才找到机会把图纸传给我。”陆疤靠在车门上,左脸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他说,镜鬼的第七个能力是‘镜中夺舍’——它能通过影子钻进人的身体,之前的沈明,就是被它夺舍过一次,才成了双影容器;而你们之中,已经有人被它钻了空子。”
这话让苏九璃猛地看向阿吉——他的影子青灰色最浓,刚才陆疤扔盒子时,阿吉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影子,而影子里竟隐约映出了沈玥的侧脸。
“不是阿吉。”林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姜野的令牌上——令牌上的镜纹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与图纸上的血门颜色一致,“是令牌。姜姐的影隔符是沈晖给的,可沈明三年前也有块一模一样的令牌——镜鬼早就把镜丝缠在了令牌上,谁用令牌,谁就会被它悄悄夺舍,刚才姜姐摸令牌时,影子边缘的青灰色浓了一倍。”
陆疤挑了挑眉,从帆布包里掏出另一块令牌:“沈晖早料到了,这是新的影隔符,能驱散镜丝。他还说,血门里的镇镜铜有个破绽——它怕‘影子主人的血’,也就是说,只有被夺舍过的人,血才能激活镇镜铜,可代价是……”
“代价是影子会被镇镜铜一起封印。”林野接过新令牌,指尖在图纸上划过血门的机关位置,“镜鬼算准了我们不敢用镇镜铜,才敢放心利用我们。可它没算到,沈晖早就把自己的血涂在了图纸上——你看图纸的边角,泛着淡红,这是沈晖的血,能暂时替代我们的血激活机关。”
陆疤点头,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这里是沈晖的血,够打开血门机关。但他还说,镜鬼在你们出发前,就把‘内鬼信号’埋在了每个人的影子里——只要你们靠近血门,信号就会触发,到时候所有被镜丝缠过的影子,都会被它控制。”
林野攥紧瓷瓶,目光扫过众人的影子——苏九璃的影子里,白绫印记越来越清晰;阿吉的影子里,沈玥的侧脸若隐若现;姜野的影子边缘,血红色的镜纹正在蔓延;而他自己的影子,在图纸的映照下,竟映出了血门的全貌,门内的镇镜铜上,缠着道熟悉的白绫——正是沈明脖颈处的那道。
“镜鬼的最终目标,是我。”林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从任务开始,它就故意让我发现沈明的谎言,让我推理出它的能力,就是想让我主动往血门跑——我的影子里,藏着沈晖当年留下的‘开门密钥’,只有我的影子靠近镇镜铜,它才能彻底解除封印。”
盲区外的白绫突然变得密集,像潮水般往越野车涌来。陆疤收起帆布包,拉开车门:“沈晖说,血门今晚子时会开启一次,错过这次,就要等下一个三年。你们要是敢去,我带你们走;要是不敢,现在就把令牌和图纸烧了,或许还能活几天。”
林野将新令牌分给众人,把沈晖的血瓶塞进苏九璃手里:“我们去。镜鬼想利用我们,我们就反过来利用它的破绽——它怕沈晖的血,怕镇镜铜,更怕我们戳破它最后的谎言。”
苏九璃攥紧血瓶,指尖传来瓷瓶的凉意。她看着林野坚定的侧脸,又看了看阿吉和姜野凝重的表情,突然明白,这场与镜鬼的赌局,从他们踏入回廊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而血门,就是最后的赌桌——赢了,封印镜鬼;输了,所有人都会变成新的双影容器,永远困在镜中回廊的重复葬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