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李凯终于从那莫名的情绪中舒缓过来。他看着林天鱼，眼神里带着一些好奇，又有着浓浓的追忆。
“你也穿越过来了吗？还是说……”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还是说，现实世界终于研究出了什么稳定的异世界时空通道，之类的神奇玩意，他……可以常回家看看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小到约等于不存在，但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他就不愿意去否认它。
可惜，那些在这个世界里无往不利的空间魔法，一旦触碰到大气层之外那片深邃的、冰冷的宇宙真空，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所有的魔力都会被瞬间吸收、湮灭，根本无法再向外延伸分毫。
不然他也不会咸鱼成这副样子。做一个实权皇帝，组织起庞大的远征舰队，殖民外星球，不也轻轻松松？顺便还能借机寻找一下自己那遥远的、名为“地球”的家乡。
林天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自己是穿越者吗？是的，只不过不是直接穿越到这个世界。
对于这个副本，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自己只是一个“玩家”而已。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幻想】面板上，那个依旧清晰地亮着的“退出”按钮……
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到自己世界的玩家。
“我……算是吧。”林天鱼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我也是穿越了。”
是穿越了，可惜不是直接穿越到这个世界，他没有直接说出“玩家”或者“副本”这种可能会对眼前这个“土着穿越者”造成巨大冲击的词汇。
林天鱼也敏锐地注意到了，李凯说的不是“迷失”，或者“退出按钮被扣了”，之类的玩家术语。
看来，他大概率不是来自现实世界的玩家？
试探一下。
“其实，”林天鱼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也遇到过另一个穿越者……”
“卧槽——”李凯再次大惊失色，这世界原来这么多穿越者？为什么他之前私底下孤独寂寞了那么久？只能靠后宫三个佳丽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悲伤。
他当了这么多年咸鱼皇帝，基本上帝国就算抓到了一个穿越者，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不过，当个废物皇帝也有好处，比如，他已经被所有人认为是彻底的废物了，连最基本的监控都没有。
“他是谁？现在在哪？”李凯急切地问道，这可是他几十年来第二次听到“老乡”的消息。
“呃，他好像也是一个夏国人，叫王和胜，听上去他穿越前是一个军人什么的……”林天鱼半真半假地说道。
李凯的胃口被彻底吊了起来，他按捺不住地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消失了？李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叫王和胜的可怜娃子，肯定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被人从物理上“人道毁灭”了。
“是的，消失了。”林天鱼点了点头，然后抛出了一个更关键的信息，“不过，他自称是‘攻略组’的一员，负责攻略这个世界的剧情什么的……”
“啊？攻略组？”
李凯彻底愣住了。
“攻略”？
这个词，对于一个穿越了几十年，已经快要被这个世界同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陌生，又太熟悉了。
熟悉，是因为在他的记忆深处，在他的少年时代，这个词，几乎充斥着他所有的课余生活。
陌生，是因为……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久到，它几乎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遥远的梦。
“你是说……‘攻略’……就像……打游戏一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一丝试探。
“是啊，”林天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难道不是吗”的无辜表情，“他说，他是在攻略’副本‘，而我们的世界就是他口中的副本。”
这段话是真的吗？
几乎都是真的。
因为王和胜确实存在，他的主要身份，就是夏国官方“攻略组”的队长。更正式的军衔是——夏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中型合成第一二七旅，第一特战营信息支援第七连，连长。
他就是上次攻略“哥布林的入侵”那个副本的带队组长。他本身是从信息支援部队调过来的，主要负责的是分析、破译副本中的各种信息情报，而他手下的队员，则大多是从其他战斗连队抽调来的精锐。
因此，林天鱼刚才那段话，唯一假的地方，就只是他声称自己“和王和胜见了一面”。
“副本？”李凯的喉咙有些发干，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的，副本。”林天鱼点了点头，然后准备开始自己的胡言乱语。
反正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王和胜前辈”说的，不是他的意思。
“王前辈说，我们的世界……不，应该说，他们所在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现实’。而像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以及其他千千万万个类似的世界，都只是……一个个可以被探索、被攻略的‘副本’而已。”
“他还说，他们‘攻略组’的任务，就是进入这些副本，完成特定的目标，获取资源，然后……返回现实。”
说到这里，林天鱼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凯的反应。
李凯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走了。
世界……是副本？
自己这几十年的人生，这几十年的皇帝生涯，这几十年的喜怒哀乐……都只是……一场游戏？
这个认知，对于他来说，其冲击力，远比知道自己是“穿越者”要大上千百倍。
“那……他……他怎么回去？”李凯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知道。”林天鱼摇了摇头，“王前辈没说。他只是在完成了他的任务之后，就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就像……就像游戏角色下线一样。”
“下线……”
又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词汇，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李凯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