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骑兵的出现,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在混乱的战场上炸开了锅!
这支骑兵人数不过千余,但装备之精良、骑术之精湛、杀气之凛冽,远超寻常军队。他们清一色玄甲黑马,脸上覆盖着恶鬼面具,沉默无声,唯有兵刃破风的尖啸与铁蹄踏碎骨肉的闷响。他们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而狠辣地插入了胡骑大军最为薄弱的侧后方肋部!
他们的战术目标极其明确——并非为了与胡骑主力硬撼,而是不惜代价地撕裂其阵型,制造混乱,打乱其攻城节奏!黑色的铁流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胡骑精心组织的攻城序列被硬生生搅乱,后方负责压阵和支援的部队一时间竟无法有效组织起反击!
“怎么回事?!‘幽冥’的人怎么会帮周军?!”阿史那咄苾在王帐前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暴怒,“他们想干什么?!背信弃义吗?!”
灰衣人兜帽下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那面狰狞的鬼首战旗,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不对……他们的目标……不是帮周军,也不是帮我们……他们是在……浑水摸鱼!他们在找东西!”
就在胡骑侧翼因“幽冥”的突袭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刹那,南面那支拼死赶到的周军援军前锋,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将士们!援军已至!胡虏阵脚已乱!随我杀出去!接应援军!里应外合!”城头之上,狄耿虽不明所以,但身经百战的直觉让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绝地翻盘的唯一机会!他无视了浑身的伤痛,举起卷刃的长剑,嘶哑着发出反攻的怒吼!
“杀——!”
绝境中的朔方守军,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血气!残存的士兵们跟随着他们浑身浴血的统帅,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即将崩塌的城防工事中冲杀出来,悍不畏死地撞入了正面因侧翼受袭而略显迟疑的胡骑前锋之中!
与此同时,南面的援军前锋也如同红了眼的困兽,不顾伤亡,朝着胡骑的包围圈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一时间,朔方城下,形成了诡异的三角绞杀态势!胡骑主力被“幽冥”搅乱了侧后,正面又被狄耿的亡命反扑和援军的拼死冲击所阻,首尾难以相顾,原本铁板一块的攻势瞬间出现了致命的松动和混乱!
“顶住!给我顶住!杀了狄耿!先破城!”阿史那咄苾气急败坏地大吼,亲自挥刀督战。他知道,一旦让城内的狄耿和城外的援军汇合,哪怕只是部分汇合,这场精心策划、付出巨大代价的攻城战就可能功亏一篑!
然而,战场局势一旦失控,再想挽回谈何容易?“幽冥”骑兵的战斗力远超预估,他们在胡骑阵中穿插切割,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和伤亡,极大地牵制了胡骑的兵力。而狄耿和援军都抱定了必死之心,爆发出的战斗力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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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朔方城下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之际,战场边缘那几个伪装成牧民的皇室密探,冷静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头儿,‘幽冥’这次出动的是‘鬼骑’,是他们的核心战力之一。看他们的动向,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将战火引向胡骑中军偏西的那个区域。”一名密探低声道。
为首那名眼神锐利的汉子,正是“听风”小组的幸存者之一,代号“鹞鹰”。他眯着眼,顺着同伴指示的方向望去。那里是胡骑堆放部分攻城器械和辎重的地方,看起来并无特殊。
“他们在找什么?或者说……在逼出什么?”鹞鹰喃喃自语。他想起灰衣人,想起黑风峪那恐怖的布置。“难道那里藏着灰衣人,或者……他不想让人找到的东西?”
他迅速做出决断:“你们两个,继续监视战场全局,尤其是‘幽冥’和胡骑中军的异常动向。你,跟我来,我们想办法靠近那片区域看看!”
两人借着战场上的混乱和烟尘掩护,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辎重区域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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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帐前,灰衣人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幽冥”的异常举动,让他隐隐觉得不妙。他不再关注正面战场的得失,目光死死盯着那支在胡骑阵中肆虐的黑色骑兵,试图看穿他们的真正目的。
突然,他眼神一凝!他看到几名“幽冥”骑兵在冲杀过程中,有意无意地用一种特制的钩锁,勾翻了几辆堆放辎重的大车!车上的粮草、箭矢散落一地,但其中一辆车翻倒后,露出了下面一个用油布覆盖、形状略显突兀的物件!
那东西不大,看起来像是一个箱子……
灰衣人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之前吩咐手下秘密运送、藏匿在王庭附近,准备在破城后用来搜寻某样东西的精密仪器!怎么会在这里?!还被“幽冥”的人盯上了?!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寻龙尺’!”灰衣人失声低吼,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朝着那片辎重区疾驰而去!他绝不能让“幽冥”得到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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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鹰和同伴刚刚潜行到辎重区外围,就看到灰衣人如同大鸟般从天而降,不由分说,一掌就朝着几名正在试图靠近那油布覆盖物件的“幽冥”骑兵拍去!
磅礴的气劲如同实质,那几名“幽冥”骑兵虽然身手不凡,却也被震得连连后退,口喷鲜血!
“拦住他!抢下那箱子!”一名看似头领的“幽冥”骑士厉声喝道,顿时又有十余名鬼骑舍了面前的胡骑,朝着灰衣人围攻而来!
灰衣人冷哼一声,袖袍挥舞间,气劲纵横,与十余名“幽冥”鬼骑战在一处,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但他显然也投鼠忌器,不敢用大范围杀伤性招式,生怕毁坏了那个箱子。
鹞鹰躲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那箱子是什么?竟然引得灰衣人和“幽冥”如此争夺?
他注意到,那箱子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金属打造,上面隐约刻着复杂的纹路,与清晖园地宫中那些装置的风格有几分相似!
难道……又是与前朝秘卫,“天工之心”有关的东西?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极其重要的发现!必须将消息传回去!
他示意同伴继续监视,自己则准备悄悄退走,将情报送出。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冰冷的、带着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了这么久,就想这么走了吗?”
鹞鹰浑身汗毛倒竖!他甚至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普通胡骑皮甲、脸上带着懒洋洋笑容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手中把玩着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
这人……绝对不是普通胡骑!是“幽冥”的人?还是……
鹞鹰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就要暴起发难!
但那年轻人的动作更快!手腕一抖,柳叶飞刀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直取鹞鹰的咽喉!
鹞鹰瞳孔骤缩,竭力闪避,飞刀擦着他的脖颈飞过,带起一溜血珠!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年轻人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一指精准地点在了鹞鹰的穴道上!
鹞鹰身体一僵,软软倒地,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惊骇。
年轻人俯下身,从他怀中搜出了那封尚未送出的、记录着韩明远与阿史那咄苾初步交易证据的密信,以及关于“幽冥”异常调动的报告。
他粗略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韩家……呵,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不过,这东西现在可不能让你送出去。”
他将密信收起,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仍在与“幽冥”鬼骑缠斗的灰衣人,以及那个被双方争抢的金属箱子,懒洋洋地自语道:“‘寻龙尺’……没想到这东西还真被弄出来了。看来,这北境的水,比想象中还深啊……”
他不再停留,提起昏迷的鹞鹰,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边缘,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片辎重区前,灰衣人与“幽冥”鬼骑为了那个神秘的金属箱子,依旧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夺。而正面战场上,狄耿率领的守军残部,终于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与南面拼死冲杀的援军前锋,在付出了惨烈代价后,成功地在胡骑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色的口子!
两支同样伤痕累累的周军部队,在朔方城下,完成了悲壮而艰难的汇合!
虽然朔方城依旧大半在胡骑手中,虽然形势依旧危急,但至少,最坏的结局——全军覆没,并未发生。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战场边缘,一个至关重要的信使被俘,一份足以引爆朝堂的密信落入了不明势力手中。而那个引得两大神秘势力争夺的“寻龙尺”,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北境的战局,似乎因为一场惨烈的汇合而出现了转机,但更深、更暗的漩涡,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