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毁灭性的暗红能量光柱,如同天神震怒挥下的巨杵,轰然向观星台废墟碰来。
灼热的气浪和灵蚀污染的冲击波,将刚要调整的众人如同落叶般狠狠掀飞出去。
“咳咳…呃…”
纪川重重摔在一堆松软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和破碎瓦砾上,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淤血喷了出来。
左腿刚刚愈合些许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耳边嗡嗡作响,全是能量过载后的残响。
他猛地抬头,只见原本耸立的观星台已然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散发着暗红余烬,还有刺鼻气味的巨大深坑。远处石塔顶端的“魔眼”似乎因为这一击消耗巨大,光芒略微黯淡,但仍在不依不饶地扫描着那片区域。
“都没事吧?”
林红袖的声音急促传来,她半跪在不远处,战术服上沾满尘土,智能眼镜镜片裂开了一道细纹,但眼神依旧冷静如冰。
“没事…”
“轻伤…”
“红袖姐,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太暴露了!”鹿鸣昊小队成员快速回应并检查装备。
“走!进内城!城内的建筑多而混乱,‘魔眼’会有所忌惮,只有利用里面的复杂环境才能躲开它的锁定!”
林红袖当机立断,指向观星台后方那片更加密集、被诡异雾气笼罩的建筑群——悬镜城的真正内部。
没有任何犹豫,幸存的小队如同受伤的野兽,拖着疲惫而伤痛的身躯,一头扎进了那片光怪陆离的未知领域。
一踏入那些扭曲建筑的阴影之下,一种截然不同的压抑感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这里的街道狭窄而扭曲,并非直线的延伸,而是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角度蜿蜒、折叠,时而向上攀升至不可思议的高度,时而陡然下沉没入幽暗。
两侧的建筑更是怪诞莫名,墙壁倾斜,门窗开凿在匪夷所思的位置,有些房屋甚至像融化的蜡烛般彼此粘连、嵌套。
空间感在这里彻底失效。让刚才还被魔眼冲击波掀飞的众人感觉怪异。
回头望去,来路可能已是一面冰冷的墙壁;看似近在咫尺的塔楼,却需要绕行无数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转角。脚下的石板路时软时硬,仿佛在缓慢呼吸,细微地移动着。
“小心,这里的空间结构是‘活’的,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扭曲、不断变化的。”
林红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手中的探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几乎无法给出有效的导航,“跟紧,不要掉队,一旦迷失,可能永远走不出去。”
更令人不安的,是无处不在的“镜面”。
无论是光洁如初的店铺橱窗、随意丢弃的金属碎片、甚至是一小滩不起眼的水洼,只要表面足够光滑,都能映出清晰的倒影。而悬镜城内的光线似乎经过精心“设计”,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将人的身影投射到这些镜面之上。
“记住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林红袖猛地停下脚步,严肃地看向每一个人,尤其是纪川,“不要在任何一个镜面中,看清自己的倒影超过三秒!绝对不要!”
她快速从战术背包中取出数张材质特殊、触手冰凉的半透明符纸,分发给每人两张。
“这是‘遮影符’,贴身放好,它能暂时干扰你们自身影像在镜中的清晰度,降低被标记的风险。但并非绝对保险,时刻保持警惕!”
“被标记会怎样?”
一名年轻队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墙壁上一块光滑的金属装饰,立刻被林红袖厉声喝止。
“移开视线!”
她脸色微白,“被‘镜影’标记,初期会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唤你名字的声音,看到与你一模一样的影子在镜中对你微笑…随着时间的推移,标记加深,你会逐渐分不清镜里镜外,最终…你的意识会被拉入镜中,身体则变成这悬镜城的‘镜奴’,或者更糟,成为‘镜影’的一部分。”
一股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椎爬升。这意味着,在这座城里,连“看清自己”都成了一种致命的奢侈。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迷宫般的街道中穿行,避开所有明显的镜面,精神高度紧张。除了偶尔遇到的、行动比城外更加迟缓呆滞的镜奴外,他们凭借纪川增强的灵视和林红袖的探测器,确实感应到了一些躲在建筑深处、如同受惊老鼠般蜷缩着的、微弱的生命气息。
“潜藏者…”
林红袖低语,“可能是仪式启动前,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原住民,或是之前潜入折戟于此的各方人员。他们熟悉这里的某些规则,但极度恐惧,不会轻易现身。”
在一次试图穿过一个布满碎裂镜片廊柱的广场时,他们遭到了几名潜伏在暗处的镜奴袭击。
战斗短暂而激烈,一名队员不慎被划伤,伤口处立刻开始出现诡异的灰色纹路。
就在他们击溃镜奴,准备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旁边一栋半塌房屋的废墟中,突然传来一个颤抖、沙哑到极点的声音:
外…外来者…你们…是来阻止仪式的吗?
一个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裹着破旧毯子的男人,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从一堆锈迹斑斑的金属杂物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脆弱,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一丝渺茫的希望,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
林红袖迅速示意众人保持警惕,自己则悄然上前一步,握紧腰间的短刃,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什么?”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
那“潜藏者”紧张地四下张望,语速极快,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颤抖:“没用的…太晚了…大祭司,‘千面’,和龙渊阁的‘暗牙’…在中心祭坛对峙好多天了…都在争…争夺唤醒‘蚀主’的控制权…都想成为‘镜’的新主人…”他边说边蜷缩身子,毯子下的手指不住地哆嗦。
纪川心中一震,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龙渊阁果然插手了!他脑海中闪过各种不祥的预感,眉头紧锁。
潜藏者继续说道,声音更加惊恐,几乎变成耳语:“但是…但是还有…还有‘他们’…”他的眼睛瞪大,死死盯着虚空,仿佛被无形的视线刺穿。
“他们?”林红袖追问,声音带着紧迫的逼问,身体微微前倾。
“不知道…看不见…但一直在‘看’…”
潜藏者恐惧地抱住头,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是教会的疯子,也不是龙渊阁的狼…冷冰冰的…像…像在记录一切…‘观察者’…对,有人在背后这么叫他们…”他的话语逐渐混乱,呼吸急促,如同被困在噩梦之中。
第三方势力?“观察者”?
林红袖与纪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祭坛怎么走?”林红袖逼问。
潜藏者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远方一条阴森的小径,那街道蜿蜒深入城市的腹地,光线愈发稀薄,如同被浓稠的墨汁浸染,建筑的轮廓扭曲得近乎畸形。
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而断续:“从‘碎影回廊’穿过去…但那里…镜子更多…‘影’更活跃…像活物般游荡…你们要当心…祝你们…好运…”话语中裹挟着深不见底的恐惧。
说完,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蜷缩身体,迅速退入身后倒塌的墙壁缝隙中,身影被废墟的黑暗彻底吞没,只留下死寂的空气在回荡。
这些警告如冰冷的刺针扎入脑海,信息量巨大却模糊不清,前方的路途布满迷雾,每一步都潜藏凶险,命运悬于一线之间。
小队休整片刻,处理了伤员的伤势。
纪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玉玦残片,它在此地变得格外温热。
就在他们准备朝着“碎影回廊”前进时,纪川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地面上的一小片水洼。
水洼倒映出他模糊的身影,似乎…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猛地心悸,立刻移开视线,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绝非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