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设在村子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洪畴带人布置了简单的防御和警戒,十名净火队员轮流值守,虽在看似平静的乡野,却依旧保持着军营里的警惕。
翌日清晨,殷星便开始了他的“代天巡狩”。
他没有摆出领主的仪仗,只带着洪畴和两名善于勘察地形的队员,如同普通的勘测人员,步行深入这片贫瘠的土地。
【破妄之眼】悄然开启,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另一副模样。
大地之上,稀薄的土黄色地气艰难地流转,但在大片区域,却被灰白色的盐碱死气所覆盖、压制。几条主要河流的水汽灵光黯淡,河道淤塞,水脉混乱,时而亢奋(涝),时而萎靡(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贫瘠、困顿之气,甚至夹杂着些许百姓绝望哀怨形成的微弱孽力。
他走过荒滩,手指捻起一把土壤,仙力感知下,确认了盐碱化的严重程度。
他勘察河道,发现上游淤塞严重,下游却因缺乏维护而堤岸薄弱,根本无法有效调节水量。
他走访更多的村落,看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场景:破败的房屋,面黄肌瘦的村民,眼中除了麻木便是小心翼翼的畏惧。当问及赋税和“东泽乡”时,村民们要么讳莫如深,要么只是摇头叹气,不敢多言。
【破妄之眼】扫过这些村民,看到的多是灰暗、疲惫的气场,代表着长期贫困与压抑,但核心处大多还保留着一点微弱的求生之光,并非奸恶之徒。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稍大些的村落,恰逢几名穿着体面、却面露倨傲的汉子正在村里催缴所谓的“修渠费”。村民围在一旁,苦苦哀求,为首的一个王管家却趾高气扬,一脚踹翻了一位老农呈上的半袋瘪谷。
“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知道东泽乡养着护卫多不容易吗?没有他们,东夷人早杀过来了!这点钱都不愿出,真是刁民!”
【破妄之眼】下,那王管家周身缭绕着贪婪、欺压带来的浑浊黑气,以及一丝……与远处某个方向隐隐相连的、更浓烈的邪恶气息?
殷星目光一冷,正要上前。
洪畴却抢先一步,如同一座铁塔般挡在那王管家面前,地仙后期的威压稍稍释放,声音冰冷:“代天巡狩使大人在此巡查民情,尔等何事喧哗?”
“巡…巡狩使?”那税吏吓了一跳,看清洪畴身上的殷商制式铠甲和磅礴气势,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强自镇定道:“原来是大人……小的是东泽乡三老麾下王管家的,在此收取正当费用,维护地方安宁……”
“正当费用?”殷星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朝廷定赋几何?尔等又加征几何?可有公文?所收钱粮,用途几何?可有账目公示?”
他每问一句,语气便冷一分。【破妄之眼】下,那=王管家的心虚、恐惧、贪婪如同沸腾的气泡般翻涌起来,与远处那邪恶气息的连接也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
“这……这……”额头冒汗,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看来是没有了。”殷星淡淡道,“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使既到此地,自会厘清赋税,安定地方。以往种种,本使会一一核查。若有不法,定不轻饶!”
那王管家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人跑了,连那半袋瘪谷都没敢拿。
村民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殷星弯腰,亲手扶起被踹倒的老农,将瘪谷放回他手中。
“老人家,受苦了。从今日起,除了朝廷正税,任何人不得再向你们加征一分一毫。此话,我谢辰星说的。”
老农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滚落下来,就要下跪,被谢辰星牢牢托住。
【叮!目睹百姓疾苦,惩戒恶吏,承诺减负,获得民众感激,功德+15。】
【叮!触及地方豪强盘剥问题,触发支线任务:【整顿吏治】 - 调查并清理东鲁之滨封地内不法豪强与胥吏,还民以公道。当前进度:0%】
离开村子,殷星面色沉静。洪畴低声道:“大人,东泽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殷星望向东泽乡的方向,【破妄之眼】下,那片区域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更浓的浑浊之气,其中还夹杂着那令他有些在意的邪恶感。
“但要治理此地,这些盘踞地方的毒瘤就必须拔除。不仅要解决天灾,更要解决人祸。”
他继续巡视,脚步踏遍荒滩、盐碱地、河岸、村落。
数日后,他对这片封地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土地: 七成以上为不宜耕种的盐碱地或荒滩,剩余土地也因水旱失调而产出极低。
人口: 分散聚居,总数约数千人,长期贫困,体质偏弱,识字者百中无一。
资源: 除了贫瘠的土地,似乎别无长物。但……谢辰星站在海岸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微动。海洋,或许藏着未被利用的宝藏?
问题根源: 自然环境恶劣是其一,水利失修是其二,豪强盘剥、秩序崩坏是其三!
夜晚,临时营地的灯光下,谢辰星铺开简陋的地图,将自己多日所见所思一一标注。
“洪畴。”
“末将在!”
“明日开始,你带两人,持我巡狩使旌节和太师手书,前往东鲁主城,拜会东伯侯姜桓楚,陈述此地情况,请他至少在明面上予以支持,约束其麾下不得干扰我等行事。”
“诺!”
“其余人,随我继续勘察,重点测量河道,规划疏浚筑堤之事。同时,留意可有适合在此等土地上生长的作物,或其他生计门路。”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地图上东泽乡的方向。
整顿吏治,需谋定而后动。当前首要,是赢得民心,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而【破妄之眼】看到的那丝邪恶气息……让他隐隐觉得,东泽乡的问题,或许并非简单的豪强欺压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