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楼,苏悦房间。
宽大柔软的床铺上,苏悦和关子元并排趴着,身体紧贴,共享着被窝里的暖意。
苏悦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莹莹微光照亮她专注的侧脸,她正看着英文原版的《悲惨世界》。
关子元则像只粘人的大型犬,脑袋一个劲儿往苏悦颈窝里拱,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肌肤,目光努力追随着屏幕上的文字。
“小傻子,”苏悦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是最不喜欢看这些书了吗?”
“但是我喜欢你,你在看,我就想看。”
这直球打得苏悦心尖一颤,耳根微微发热。
她侧过脸,宠溺地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顶。
“油嘴滑舌。”
“姐姐,”关子元手指点了点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这篇在讲啥?”
他英文水平还是一贯的焚书坑儒,英文原着对于他而言堪比天书。
“这里啊,讲的是主角冉阿让出狱后被善良的米里哀主教收留。然而,冉阿让在深夜偷走了主教家珍贵的银器逃跑,背叛了主教的信任,却又被警察抓住带回主教面前。”
“最感人的地方来了,”苏悦看着关子元听得入神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英挺的眉骨,“当警察把冉阿让抓回来,指着那些银器质问主教时,主教却说:‘哦,亲爱的兄弟,你忘了把我送给你的那对银烛台也带走了!’他不仅没有指认冉阿让是贼,反而说那些银器是他送给冉阿让的礼物!他甚至把那对最珍贵的银烛台也塞到了冉阿让手里!”
关子元听得微微张开了嘴,眼中满是震撼。“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主教看到了冉阿让灵魂深处尚未完全泯灭的光,”苏悦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用无条件的宽恕和信任,点燃了冉阿让心中赎罪的火焰。从此以后,冉阿让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的一生,都在为过去的错误赎罪。这本书啊,很大一部分都在讲他如何背负着过去,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在自我救赎的路上。”
关子元看着苏悦近在咫尺的脸,听得入了迷,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充满苦难与希望的故事里。
“怎么感觉真的像在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一样。”苏悦讲完一段,看着关子元专注的神情,忍不住莞尔,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鼻梁。
“喜欢听!”关子元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再讲一段好不好?”
他用脸蹭了蹭苏悦的手心。
苏悦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能拒绝。
“好。”她笑着应道,当真又耐心地挑了一段关于冉阿让如何暗中帮助穷苦人的情节,娓娓道来。
关子元闭着眼睛,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只是偶尔会悄悄睁开眼,目光扫过苏悦手机屏幕上那些他看不懂的原文,然后满足地再闭上,享受着爱人温柔的嗓音和环绕周身的温暖气息。
忽然,关子元的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苏悦手机屏幕,那个反复出现的名字“Jean Valjean”清晰地映入眼帘。
“Jean Valjean...”
“怎么了,宝贝?”
“姐姐……”关子元睁开眼,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将那个陌生的好友请求界面展示给苏悦看。
“就刚才,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家伙,加了我的微信。”
他指着那个Id“Jean Valjean”。
“加我的时候,他只发了一条消息:‘千万不要来雪乡。’”
他顿了顿,回想起行李失而复得的诡异经历,声音低沉下来:
“我当时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可是现在……”
他看向苏悦,眼神交汇,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这巧合,未免太过诡异。
那个“冉阿让”的警告,似乎并非空穴来风。
“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关子元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回复我。”
苏悦看着那个Id,沉吟片刻,伸出手指,温柔地将他额前微乱的发丝拨开。
“子元,既然他主动联系你,又发出了警告,至少说明他注意到了我们,而且似乎知道些什么。”
她顿了顿,说:“我的建议是,暂时‘静观其变’。不要主动暴露太多信息,但也不要完全无视。如果他再联系你,试着用开放性的问题引导他多说一些,看他如何回应。信息越多,我们越能判断他的立场和目的。但在弄清楚之前,保持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一方。”
关子元认真听着苏悦的分析,心中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
他还在思索着这个神秘“冉阿让”的用意,另一个巧合又涌上心头。
“对了,姐姐,为什么这么巧,你今晚会想起看《悲惨世界》?”
苏悦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失笑:
“啊?这个啊……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就是心血来潮?或者……刚刚好像在哪里扫到了‘Jean Valjean’这个英文名,可能是酒店的宣传册?还是网页的弹窗?记不清了。反正就是突然就很想重温一下这个关于救赎的故事了。”
她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关子元的胸口,意有所指地笑道:“也不知道,我家小朋友喜不喜欢跟我一起看呢?”
关子元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两人相视一笑,旖旎温馨的气氛重新弥漫开来。
——
九楼,0903房门口。
刀哥动作娴熟得撬开门锁,嘴角咧开一抹淫邪的冷笑,推门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
屋内一片漆黑。
刀哥警惕地扫视一圈,顺手扯下了碍事的口罩,露出那张阴沉面孔。
“没人?”他皱了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浪?”
他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那堆行李上。
他几步走过去,粗暴地翻看起来。
半天过后。
刀哥气得在行李箱上踢了一脚。
马哥要的“东西”到底他妈在哪?
他烦躁地环顾这个陌生的房间。
视线扫过角落时,猛地顿住。
他发现了林小满那个颜色鲜艳的双肩背包。
那是温久末在上楼时坚持为林小满提的贴身背包,到了房间之后,却忘记还给林小满了。
刀哥眼睛一亮!
那个包他还没翻过!
刀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小背包的带子将它拿起。
“诶,这个?”他注意到了包上挂着的猪猪侠挂件。他记得马哥跟自己说过,那个东西是个猪猪侠造型的。
他试着拉了一下这个小玩偶的头。
不拉不要紧,一拉:
“oh GG bond,童话里做英雄!”
我草!刀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心脏猛跳。
但随即,他冷静了下来。
这房间,他不信隔音那么差。
就算差,两个女人,又能奈他何?
——
隔壁,0905房。
“oh GG bond ,童话里做英雄!”
音乐清晰地炸响在温久末和林小满耳边!
“什么声音?!”温久末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机差点脱手,他下意识地取消了游戏匹配。“这不是恁那个玩偶的音乐吗?”
那声音的方向……
“好像是从俺屋子里传来的?!”
林小满也被吓了一跳。
“你屋子里又没人,玩偶怎么会响呢”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今天发生一系列奇葩事情 ,像无数根细小的刺,扎得温久末心头警铃大作。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不对!”温久末的声音斩钉截铁,“俺心里头慌得很!不中,俺必须去看看才放心!”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站起,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大步流星地冲向隔壁自己的0903房。
——
0903房内。
刀哥正蹲在地上,粗暴地翻着林小满的小背包。
纸巾、小镜子、几支画笔……就是没有他想要的“货”。
他烦躁地低骂着,最后只翻出关子元一行人的身份证。
他掏出手机,对着身份证咔嚓拍了照片,迅速发给了他的“马哥”。
做完这些,他泄气地把东西胡乱塞回背包,准备起身离开,去隔壁0905碰碰运气。
他得抓紧时间了。
就在他刚直起腰,还没来得及转身的刹那——
“恁是谁?小偷?!”
一个洪钟般怒喝,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刀哥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门口,温久末那将近两米的庞大身躯,几乎将整个门框塞得严严实实。
他像一尊愤怒的门神,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房间里的刀哥。
温久末那双平日里憨厚的眼睛,此刻正喷火般死死盯着他,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刀哥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去抓扔在旁边的口罩想戴上,但太迟了!
温久末的瞳孔骤然收缩。
刀哥眼中凶光毕露,手下意识地闪电般摸向别在后腰的“家伙”。
然而,温久末的反应比他更快。
就在刀哥摸到枪的瞬间。
“咣!!!”
温久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房门狠狠拽上。
紧接着,他那铁塔般的身躯死死地抵在了门板上。
门内的刀哥彻底傻眼了!
瓮中捉鳖!
“抓贼啊!抓贼啊!九楼有贼!!”温久末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整个楼层的寂静。
林小满第一个冲了出来,紧接着,附近几个房间的门也纷纷打开,探出几张睡眼惺忪又带着惊疑的脸。
“咋了太医哥?!”林小满看着温久末像堵墙一样死死抵着0903的房门,心提到了嗓子眼。
“俺的房间进贼了!”温久末全身肌肉紧绷,“就是刚刚那个土豆脑袋怪司机!他想跑!快报警!”
门内立刻传来刀哥气急败坏咆哮和猛烈的撞门声:
“草你妈!给老子开门!开门!!”
“再不开门老子开枪了!!!”
听到“开枪”二字,林小满和围观的住客脸色瞬间煞白。
温久末抵着门的身体更是一沉,眼神却更加坚定。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再无怀疑。
这绝对是个穷凶极恶的不法分子!
林小满颤抖着手,立刻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语速飞快地报告着地点和情况。
“咚!咚!咚!”门内的撞击声越来越疯狂,门板在温久末身下剧烈震颤。
但温久末咬紧牙关,纹丝不动,二百多斤的体重和一股守护的狠劲,让这扇门仿佛重逾千斤!
门内,刀哥撞得肩膀生疼,却感觉这扇门像焊死了一样。
他狂怒地掏出枪,他真想对着门板开几枪!
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
开枪?
这破门板这么厚,手枪子弹能不能打穿都是问题。
就算侥幸打死了外面那个傻大个又怎么样?
刚才他那几嗓子,估计整层楼都被惊动了,警察肯定已经在路上!
他现在开枪,除了更快地把警察引来,给自己罪加一等,没有任何好处!
绝望和冰冷的现实瞬间浇灭了他的疯狂。
刀哥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给“马哥”发去最后一条信息:
马哥,我栽了。帮我跟“条子”那边打好招呼,帮我把家伙处理了!那四个人,尤其是坏事的傻大个……弄死他们!一定要弄死他们!
发完信息,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仰面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神空洞,彻底放弃了挣扎,认命地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
苏悦房间。
“起舞和瑶琴,翩若惊鸿影……”
关子元的铃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打断了旖旎的氛围。
屏幕上,“林小满”三个字跳动着。
“喂?小满?怎么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林小满语无伦次、的声音淹没了。
几分钟后,关子元终于挂断了电话,神色复杂。
“怎么了,宝贝?”
“进贼了,老温房间。”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