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柔话音落下,秦川的呼吸骤然停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双眼如鹰隼般死死攫住她,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从她眉宇间掠过的那丝凝重里,秦川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周雪柔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语速沉缓,一字一顿:
“苏浅浅所有的遗物……都从物证库里消失了。”
“什么?!”
秦川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
“浅浅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周雪柔沉重地颔首:
“我记得很清楚,案发现场有她的挎包。但我今天去物证库翻查,相关物品……一件不剩。”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秦川的头顶。
执法局内部有人动了手脚!谁能轻易抹掉这些痕迹?
苏宏远——苏浅浅的父亲,执法局的副局长!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砸进秦川的脑海。以他的位置和权力,做到这一切,易如反掌。
秦川脸色铁青,沉默如同凝固的寒冰。
周雪柔没有停顿,继续抛出更沉重的信息:
“另外,我调阅了苏浅浅的尸检报告。在她指甲缝里……检测到了新型毒品‘蓝精灵’的成分……”
秦川瞳孔骤然收缩!苏浅浅?毒品?这绝不可能!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但她的体内并未检出毒品代谢物。”
周雪柔补充道,声音带着职业的冷静。
“这意味着她只是接触过,并未吸食。”
接触过新型毒品?秦川的思维如电光火石般疾转。
苏浅浅的死……难道和这该死的“蓝精灵”有关?
此前,他所有的推测都指向这是一场针对他的嫁祸。
如今,这冰冷的线索却指向了另一个更幽暗的深渊!
“我和苏浅浅最后见面的地点是银海路上的星巴克!”
秦川猛地抬头,语速飞快,“我是在那里失去意识的,醒来就在酒店客房!这中间一定有监控拍到,或者有目击者!”
周雪柔点头,但语气并不乐观:
“我会去查。但对方既然敢做,事后必然清除了所有明面上的线索。希望……恐怕不大。”
“总会留下痕迹!”
秦川压抑的低吼在狭小的会面室回荡,带着不甘的愤怒。
“秦川……”
周雪柔的语气陡然变得强硬,目光锐利。
“查案,我比你专业。但前提是你答应做我的线人。仅限于你在监狱期间。”她再次重申了条件。
秦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片刻后,他颓然松开,声音沙哑:“……成交。”
“很好。”
周雪柔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谈话,挥手示意他离开。
回到那间弥漫着汗味和铁锈气息的监室,秦川重重躺倒在冰冷的床铺上。周雪柔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碰撞。
苏浅浅的死……那背后隐藏的真相,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将全部希望押在周雪柔身上。她是执法者,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
而自己呢?
秦川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他早已不是那个束手待毙的富家公子!他是山南监狱犯人中的“老大”!
一股在地下世界也能搅动风云的力量,正掌握在他手中!
道上的手段,有时比阳光下的规则更直接、更有效。
他之前的思维,竟还困囿于过去的身份!
豁然开朗!
无数打破常规的念头如泉水般涌现。
秦川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眼片刻。
早餐过后。
秦川将李广文请到了空旷嘈杂的洗衣房,亲手递上一支烟,为他点燃。
李广文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精明的小眼睛看向秦川:
“秦少,有事直说。”
“李哥,我的事你清楚。”
秦川开门见山,眼神沉郁。
“被人陷害入狱,女友死得不明不白。李哥在外面道上的路子广,能不能……请些朋友帮忙,调查浅浅这件事的底?”
李广文沉默片刻,指间的烟灰簌簌落下:
“道上确实有专门吃这碗饭的。不过……价钱不低。”
“钱不是问题!”
秦川斩钉截铁,“只要能挖出真相,倾家荡产我也认!”
“行。”
李广文将烟蒂摁灭,“秦少给我几天时间,我先联系外面的老关系,探探路子。有信儿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辛苦李哥了。”
秦川点头。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李广文在道上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积累的人脉,是他此刻最需要的助力。
送走李广文,秦川脚步一转,径直去找张钊。
“张队,麻烦带我去见见金枭雄。”
张钊闻言,眉头一皱,满是疑惑:
“见他?他现在是重点看押对象,关在小号里,一般人根本不让靠近。你想干嘛?”
“一点私事,找他问几句话。”
秦川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我就在禁闭室外说,绝不违规。张队放心。”
想到秦川和周雪柔那层若有若无的合作关系,张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十分钟。时间一到,立刻走人。”
“谢了张队。”
秦川微微一笑,又似无意般补了一句,“下次见到周警官,我一定多替张队美言几句。”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张钊对周雪柔那点心思。
张钊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僵硬,随即板起面孔:
“我还需要你替我美言?”
话虽如此,他转身带路的背影,却隐隐透着一丝藏不住的轻快。
张钊将秦川带到监狱深处最阴森的一隅,禁闭区。这里像一座被遗忘的钢铁坟墓。
三米高的混凝土围墙隔绝了外界,墙面斑驳的青灰色涂料下,狰狞的钢筋骨架若隐若现。
墙顶,缠绕着通了高压电的铁蒺藜网,在死寂中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霉烂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墙根排水沟里,暗绿色的苔藓滋生,几只肥硕的蟑螂在裂缝中仓惶逃窜。
禁闭室本身是嵌入墙体的厚重铁匣子,门板足有十公分厚,密布着碗口大的铆钉,冰冷而坚固。
秦川对这里并不陌生,初入狱时,他也曾在此“面壁思过”。
“就这里,金枭雄在里面。十分钟,一秒不能多!”
张钊指着其中一扇铁门,严肃叮嘱完,转身离开。
秦川抬手,指节敲在那扇被正午烈日灼得微微发烫的冰冷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金枭雄,还活着么?”
“哗啦——哐当!”
沉重的脚镣拖拽地面的刺耳噪音骤然从门内响起。
秦川很清楚这禁闭室的特殊构造,外界的声音传入困难,但里面的任何声响都会被放大,无所遁形。
一个饱含怨毒、嘶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猛地穿透铁门,狠狠砸了出来:
“秦川!我艹你祖宗!是不是你他妈出卖的老子?!”
秦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却刻意带上被冤枉的愠怒:
“你他妈脑子被关傻了?老子出卖你图什么?!你亲口承诺回尔城给我一大笔赏金!现在呢?老子屁都没见着,反倒被狱方盯得更紧!你他妈还有脸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