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圈通红,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后的疲惫。
“我……我说……”他嘶哑地开口,声音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秦风示意记录员准备,周强也重新坐直了身体。
“联系我的人……很神秘,我只知道他们自称属于‘暗影联盟’。”赵哲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他们是通过加密渠道找到我的,给我钱,让我采购设备,改装无人机……其他的,我真的知道不多。”
“他们总部在哪里?核心成员是谁?”周强追问。
赵哲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隐约感觉,他们和东南亚那边的犯罪集团好像有关系,资金和指令有时候感觉是从那边绕过来的。但我就是个小角色,只负责接受命令干活,接触不到上面的人。”
他提供的关于“暗影联盟”核心架构的信息确实有限,印证了他确实处于组织的外围。
“那下一次‘不死鸟的竞技场’活动呢?你知道什么?”秦风将话题引向最紧迫的威胁。
赵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我听说下一次活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会开启。他们最近催设备催得比较急。”
“地点在哪里?”秦风紧紧盯着他。
“这个我真不知道!”赵哲急忙辩解,“他们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这种人。但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这次他们让我采购的东西,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多了很多野外用的东西。”赵哲努力回忆着,“比如大功率的便携电源、抗干扰能力更强的远距离图传模块、还有……还有一些适合复杂地形使用的传感器和伪装网。以前主要是针对城市或废弃建筑环境,这次的要求,感觉更像是……像是在为山区或者野外环境做准备。”
他抬起头,看向秦风:“我也怀疑过,下一个‘猎场’可能是在山区,但我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自己瞎猜的。”
这个信息虽然模糊,但却至关重要,为警方下一步的侦查方向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随后,警方又就一些关键细节对赵哲进行了确认。
赵哲承认,与“老鬼改装坊”进行交易、传达改装要求并支付尾款的就是他本人。
他也承认,警方监控到的那些与可疑账户之间的加密货币往来,大部分都是经他之手操作的,是他为“暗影联盟”提供服务和接收报酬的渠道。
“但除此之外,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赵哲颓然地低下头,“他们分工很细,我只管我这一块,其他的不同人负责,互相之间不允许打听。”
审讯持续了数小时,赵哲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然而,正如他所言,他仅仅是一个被雇佣的技术后勤人员,处于犯罪链条的末端。
他所提供的信息,虽然证实了警方之前的许多怀疑,也将“暗影联盟”与东南亚犯罪集团模糊地关联起来,并指出了下一次活动可能转向山区的方向。
但对于这个神秘组织的核心成员、具体架构、运营模式以及下一次“狩猎”的确切时间和地点,他无法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警方通过他,斩断了“暗影联盟”在本市的一条重要物资和技术供应线,获得了一些关于对手运作模式的侧面了解,也明确了下一步需要重点关注山区地带。
但想要触及核心,阻止即将发生的罪恶,这些还远远不够。
线索,在看似有所突破之后,仿佛又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面对赵哲提供信息后再次陷入的僵局,秦风深知常规手段已难以突破。
他再次召集了核心团队——江欣蓉、周强、经侦负责人马进,以及技术中队的骨干王媛,召开了一次战略会议。
会议室的白板上,之前围绕赵哲的线索图旁,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代表着“暗影联盟”依旧深藏的核心。
“各位,情况大家都清楚。”秦风开门见山,语气沉稳而坚定,“赵哲的落网,斩断了他们一条触手,但并未伤及根本。下一个‘狩猎场’正在筹备,目标可能指向山区,我们必须在他们再次犯案前,找到他们!”
他走到白板前,画出了三个并列的箭头。
“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单点突破希望渺茫。我提议,启动‘三线并举’的突破策略。”
他指向第一个箭头:“第一条线,虚拟追击。由江欣蓉负责,带领技术团队,继续在网络空间与‘暗影联盟’周旋,寻找其技术架构的漏洞和踪迹。”
指向第二个箭头:“第二条线,实地溯源。由我和周强负责,整合资源,从赵哲提供的山区方向和过往直播录像中,寻找地理环境上的突破口。”
指向第三个箭头:“第三条线,资金流向。由马队负责,经侦部门继续深挖加密货币的洗钱链条,寻找与山区活动可能相关的资金异常流动。”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语气加重:“这三条线,必须同步推进,信息实时共享,形成合力。我们需要前所未有的耐心和跨部门无缝协作。任何一条线上的微小发现,都可能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
江欣蓉首先汇报虚拟追击线的情况。
“我们从赵哲住处搜查到的电子设备中,恢复了大量数据,其中包含一些他作为测试录制的、未上传平台的原始监控视频片段,以及部分与平台服务器交互的底层日志碎片。”
她将一些复杂的数据图表投射到大屏幕上。
“通过对这些视频编码格式、数据包发送节奏以及日志中残留的错误代码进行深度关联分析,我们团队初步构建了一个关于‘不死鸟竞技场’服务器集群可能架构的推测模型。”
她指着模型图中的几个关键节点。
“我们发现,他们的服务器并非集中部署,而是采用了分布式的‘蜂巢’结构,由多个位于不同司法管辖区的小型服务器组构成,之间通过动态加密通道连接,任何一个节点被摧毁,都不会影响整体运行。”
“但是,”江欣蓉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这种架构也并非无懈可击。我们对海量历史监控数据(包括之前行动截获的和赵哲处获取的)进行的长期积累和分析显示,这些服务器组之间的数据同步,存在极其细微的时间差和优先级差异。”
她放大了一部分数据流图谱。
“我们怀疑,可能存在一个或多个起到‘调度中心’或‘核心路由’作用的关键节点,负责协调这些蜂巢服务器之间的通信。如果能定位到这些关键节点,或许就能找到撬动整个平台的支点。”
秦风接着阐述了实地溯源线的全新思路。
“赵哲提到山区方向,这绝非空穴来风。我们需要用最原始,但也可能最有效的方法——地理侧写,来缩小范围。”
他看向周强和王媛。
“我提议,立即组建一个临时的地理侧写小组。这个小组不仅需要我们的刑侦专家,”他目光转向周强,“还需要引入外部的专业顾问——地质学家、生态学家,甚至气象学家。”
他走到播放设备前,插入了从赵哲处缴获的、以往“狩猎场”直播的原始录像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