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摩的塔楼在卡利姆多的海风中静静矗立,但其核心却已遭受重创。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私人冥想室内,焦糊味、奥术能量过载的刺鼻臭氧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诉说着不久前的灾难。仆从和法师们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吉安娜抬往医疗室,无人敢去触碰那片狼藉中央、仍在偶尔迸发出危险能量火花的仪器残骸。
在一片扭曲的金属和碎裂的水晶中,几页未被完全焚毁的笔记纸散落在地。它们是从吉安娜的工作台上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的,边缘卷曲焦黑,字迹因能量冲击而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这些是吉安娜在实施那疯狂计划前,写下的一些思考碎片、推演公式和……被她自己反复质疑又最终强行压下的担忧。如同一个走向悬崖之人留下的、被风吹乱的日记残页。
【残页一】 ……安度因带来的信息指向一个超越现实层面的陷阱……星轨异常非因,乃果……是“它们”刻意营造的诱饵…… ……王冠的作用可能并非“门”,而是更接近一个……“信标”或“共鸣器”……其真正目的是扭曲现实法则,在特定区域制造一个可供“它们”存在的“口袋”或“投影区”…… ……强行刺激王冠,风险极高……但被动等待,无异于慢性死亡……必须获取更原始的数据流……
【残页二】 ……推演显示,若以裂痕为切入点,反向抽取信息,成功率低于17%……能量反噬及污染扩散概率高达83%…… ……伯瓦尔绝不会同意……他的状态也已不稳定……王冠的低语似乎在寻找更能“共鸣”的宿主……(此段字迹被用力划去,几乎无法辨认) ……别无选择……必须有人承担代价……
【残页三】 (字迹开始变得急促而潦草) ……禁忌文献提及“心胜于物”……虚空侵蚀亦遵循某种“交换”……或许……以极强的、高度集中的“意志”或“情感”能量作为屏障或过滤器,可以短暂隔绝污染,安全接触核心信息? ……但何种情感足够强烈且纯粹?愤怒?仇恨?……不,这些过于混沌,易被同化……希望?信仰?……(字迹在这里有一长段模糊的墨点,仿佛笔者陷入长时间挣扎) ……爱?……(这个词被单独写下,又迅速被圈起,打上数个问号和一个巨大的叉)……太脆弱……太易扭曲……且与虚空本质截然相反,排斥反应可能……无法控制…… ……最终方案:以奥术逻辑框架构建模拟意志屏障,辅以……(后面字迹被爆炸彻底抹去)
【残页四】 (最后一段,字迹异常扭曲,仿佛书写者正承受巨大痛苦或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它们不是在入侵……是在“校准”……将我们的现实向它们的“基准”拉扯…… ……王冠是锚点……但需要“燃料”……巨大的情感冲击……集体的恐惧或绝望……(字迹突然中断) ……我看到了……倒计时并非指向入侵……是指向……(最后几个字被彻底烧焦)
这些破碎的、未完成的思考,如同吉安娜计划失败后留下的幽灵,在这片狼藉中无声地飘荡。它们揭示了她行动背后并非纯粹的鲁莽,而是基于大量危险推演的、绝望下的豪赌。她也预见到了部分风险,甚至模糊地触碰到了“爱”可能作为屏障的猜想,却又因其“脆弱”和“不可控”而最终放弃,选择了更依赖奥术力量的、看似更“可靠”实则更危险的道路。
而她最后那被抹去的发现——“校准”、“燃料”、“巨大的情感冲击”——或许才是真正关键的、足以令人冻结的真相。她那鲁莽的穿刺,非但没有阻止危机,反而可能……提供了某种“燃料”,或者,加速了那个“校准”过程?
无人知晓。
这些废稿残页很快就会被负责清理的法师当作危险的垃圾,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准备进行彻底的净化销毁。它们所承载的疯狂、智慧、绝望与那未及说出的可怕警示,或许将永远埋藏在灰烬之中。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暴风城,摄政王伯瓦尔正站在战略室那巨大的地图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额头的王冠,那冰冷金属下的暗红余烬微微闪烁。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当塞拉摩的仪器爆炸、吉安娜重伤昏迷、那跨越空间的反冲能量沿着无形的连接轰击而来的同时——
伯瓦尔感到额头的王冠猛地一震!一股远比平日更加精纯、更加……痛苦的黑暗能量,混合着某种强烈的情感碎片(那是吉安娜最后时刻的震惊与绝望),被王冠贪婪地吸收、转化!
紧接着,一段破碎的、并非来自低语、而是仿佛直接“看到”的画面,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一片无尽的、翻滚的混沌……巨大的、无法名状的阴影在深处蠕动……并非要“到来”……而是要将所有一切……“拉”过去…… ……一个冰冷的、精确的……“刻度”……似乎向前跳动了一格……
伯瓦尔猛地后退一步,甩了甩头,将那令人不适的幻象驱散。他将其归咎于持续的压力和王冠的持续影响。
但他没有意识到,吉安娜失败的实验,那跨越大陆的能量撞击与情感宣泄,如同在一锅即将沸腾的毒液中,又投入了一剂猛烈而关键的催化剂。
王冠内部那冰冷的“校准”进程,似乎因此而显着加快了。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眼中的暗红余烬更加浓郁了几分。他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重重地点在了几个最近报告有零星腐化现象的地区。
“肃清力度加倍。”他冰冷的声音在战略室内回荡,“不允许任何……‘不确定性’存在。”
废稿残页即将化为灰烬。 而它们所预示的风暴,却正在加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