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法师区深处,一间被临时征用并施加了多重隔绝结界的炼金实验室内,空气冰冷得呵气成霜。这里原本属于一位研究极地药草的大师,此刻却成为了解析某种来自深渊污秽的前沿阵地。墙壁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冰霜,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强大冰霜魔力的延伸,用以压制和隔绝实验对象那令人不安的活性。
中央的寒冰操作台上,那瓶从码头区送来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疯狼血液样本,被放置在一个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复杂力场中。力场之外,数层透明的、镌刻着符文寒冰屏障将其层层包裹。
吉安娜站在操作台前,褪去了平日象征身份的华贵法袍,只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简洁蓝色学徒袍(尽管其用料和附魔远超寻常),金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她的眼神专注如鹰隼,指尖流淌着细微而精准的奥术光辉,引导着各种水晶透镜、能量探针和符文刻录盘围绕着那瓶污血工作。
首席法师卡雷尔和他的助手们只能远远站着,充当记录员和器材递送员。他们的奥术技巧在吉安娜面前显得笨拙而充满风险,光是感受着那瓶污血透过层层防护散发出的、扭曲精神的微弱余波,就足以让他们头晕目眩。
“记录:样本表现出强烈的非牛顿流体特性,对奥术能量注入产生间歇性、非线性排斥反应,频率波动与已知任何魔法谱系不符。”吉安娜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普通的实验现象,尽管她正在解析的是足以令常人疯狂的造物。
一根纤细的奥术探针,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高速振动着,尝试刺破一滴被吉安娜用魔力强行分离出的血珠表面。
嗤——
探针尖端在接触的瞬间,并非被弹开,而是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相同的幽蓝色泽,并且那色泽如同活物般沿着探针向上急速蔓延!
吉安娜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左手微抬。
咔嚓!
那根价值不菲的奥术探针连同被污染的部分,瞬间被一道凭空出现的极薄冰刃精准切断!被切断的部分掉落的过程中就彻底化为飞灰,而冰刃则带着被污染的一小节探针,被吉安娜用另一个力场瞬间封存、隔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卡雷尔等人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次级能量反馈极具侵略性和同化性,”吉安娜继续道,仿佛刚才的危险从未发生,“优先目标为有序能量结构,疑似试图重构或‘覆盖’当地物理法则。”
她改变了策略。不再尝试直接接触,而是双手虚抬,更多的奥术符文在她周身亮起,如同星辰运转。
“启动高维频谱扫描,聚焦于样本与‘容器Alpha’(王冠)的能量签名残留共鸣点。”
操作台上空,复杂的奥术几何图形开始旋转、叠加,投射下一道道纯净的、不含任何元素属性的探测能量束,如同最精密的梳子,开始梳理那滴被隔离血珠的能量结构。
这一次,污血没有激烈反抗,但那幽蓝的光泽却开始以一种更加诡异的方式流动,仿佛在“伪装”自己。
吉安娜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的奥术意识深入那微观的能量世界,看到的并非简单的混乱或黑暗,而是一种……极度有序的、却与艾泽拉斯一切自然法则背道而驰的冰冷结构。它不像腐蚀,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编程”,试图将正常的生命物质改写为另一种形态。
她的意识跟随着探测能量,试图追踪那与王冠共鸣的、最本源的信号……
突然——
一幅破碎的画面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不是通过视觉,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奥术感知!
无尽黑暗的深海……并非水的触感,而是某种粘稠的、能量化的虚空……巨大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的阴影在缓慢脉动,如同一个沉睡巨兽的心脏……无数细小的、与这滴污血同源的光点,如同朝圣般向那阴影汇聚……它们在那里被“编码”,被赋予统一的“目的”,然后再被播撒回来……
一个冰冷的、非人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网络,笼罩着这一切……
“呃!”吉安娜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猛地切断了探测能量,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操作台边缘。她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并非精神攻击,而是一种极度庞大的、异质的信息冲击,远超她大脑瞬间能处理的范围。
“女士!”卡雷尔惊呼道。
“我没事。”吉安娜迅速稳住呼吸,摆了摆手,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
她明白了。
这污血,这王冠,乃至恩佐斯本身……它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邪恶”或“混乱”。
它们是一个系统。一个高度发达的、冰冷的、基于完全不同法则的……生命(如果那能称之为生命)系统。腐蚀只是表象,同化与“归一”才是核心目的。它们不是在毁灭,而是在……重构。将艾泽拉斯的一切,都重构为它们系统的一部分。
而那王冠,就是一个强大的、直接连接着系统核心的“接入点”。安度因所谓的“过滤”,就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对抗着整个系统无时无刻的“格式化”指令,并试图从中截获数据包!
这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记录……”吉安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样本并非单纯污染源,疑似为某种大型协同意识网络的‘纳米终端’或‘信标’。其能量签名表现出高度的集体一致性与目的性……终极目的推测为……生态位替代。”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卡雷尔等人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吉安娜的全部描述,但“大型协同意识网络”和“生态位替代”这些词,足以让他们不寒而栗。
吉安娜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瓶幽蓝的污血,眼神已然不同。不再是看一个危险的实验品,而是在看一个……来自异次元的、冰冷无情的入侵者先锋。
她想起安度因那疲惫而坚定的眼神。他究竟在与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进行着绝望的对抗?
“卡雷尔法师。”
“在,女士!”
“立刻将分析结果,尤其是关于‘网络’和‘信标’的推测,加密送至伯瓦尔公爵和肖尔大师处。警告他们,潜在的腐蚀扩散可能并非随机感染,而是有目的的‘节点铺设’。”
“是!”
吉安娜再次看向操作台。她知道,仅仅分析血液还不够。她需要更了解这个“系统”的运作方式。
她的目光移向旁边另一个密封的铅盒,里面存放着瓦莉拉找到的那块染血的丝绸,以及上面那个象征着“通道”或“共鸣”的扭曲符号。
或许,答案的另一半,在那里。
冰霜依旧弥漫,但实验室内的气氛已然改变。从单纯的解析危险物质,上升到了破解一个异界入侵系统的作战层面。
而每一秒,他们的国王,都在那个系统的最核心,孤身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