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杜长老是希望我把书编好,保住药田。
但我实在是太累,吴哥比我有经验,他肯定比我做的更好。
特别是卢执事的辛苦,我觉得不该被埋没。
我擅作主张,还请长老您不要生气。”
姜瀚文滑溜撇开交权,只谈事实。
“哼!
烂泥扶不上墙,滚吧滚吧,看着你就烦。”杜青甫不爽摆手,赶姜瀚文走。
几年了,是不是真生气,姜瀚文还能不知道?
“嘿嘿,杜长老,我想问一下,尚老何时回来?”
“你找他干嘛,你爹又生病了!”杜青甫凌厉眸子扫过来,冷光如枪尖一般。
看似锐利,实则担忧。
姜瀚文心底一暖:
“不是,我想找尚老学几手岐黄之术,看他方便不方便,毕竟,我爹年纪大了。”
杜青甫欲言又止。
现在年轻,药田逢次大变,正是该拼的时候。
可,要是阻止,那就是阻止对方尽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
一股火气憋在心底,他想打人!
“谁要找老夫?”爽朗问话响起。
姜瀚文循声看去,身着白衣,手持短笛,仙风道骨的尚子安迎面走来。
“他要找你学医呢。”杜青甫一脸忿忿不平,丝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得劲。
就像自己宝贝被别人骗了,偏偏还心甘情愿那种,他劝不了。
“学医好啊,以后我要是走了,你快咽气,他能给你调点砒霜,干净利落。”尚子安笑道。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杜青甫甩了个白眼过来。
姜瀚文苦笑看着二老互掐,这种时候,缺把瓜子,这样他就可以欣赏二位的好口才。
尚子安虽然仙风道骨,但是嘴碎,从来是没理还能声高三分,得理,更是放口不饶人。
杜青甫看似稳如泰山,可心里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两人在一起,几乎没有超过十息的安稳时刻。
半晌,尚子安丢给姜瀚文三本书,说五天后再见,让他回家背好再来。
三本书,两本都是说药草药果等,配上图片,辅以对草药灵草的认识。
对姜瀚文来说,这简直是大学生学加减法,一遍过的事。
最后一本就要难一些,说了药理,运气,阴阳,经络,穴位等基础知识。
靠着杜长老的关系,姜瀚文厚着脸皮,也算是找到位老师。
临走前,吴清河同姜瀚文错身,一人进,一人出。
姜瀚文嘴角挂着难以言喻的开心,大步迈出议事堂。
无事一身轻,有学医的事挡着,杜长老也不好给自己加担子。
接下来,自己可多拿点时间修炼,练练飞蝗石,陪陪父亲,享受岁月静好。
吴清河扭头瞥了眼,让他接手的事,他告诉师傅,师傅的原话是:
他也捉摸不透姜瀚文,但有一点,绝对不要恶了姜瀚文!
今天看对方如此开心,他脑子里多出一个问号。
姜瀚文,就这么讨厌,众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一个月后,药田发生三件大事。
第一,即日起,所有人学习新编出来的《药典》,一个月后考核,通过者才能继续留在药田。
同时,药田规模不减反增,增加三百亩地,还要继续招人。
第二,在杜长老之下,新增一副手,为吴清河,负责药田具体事务的批准和安排。
庄少爷庄白携妻苏欣,重回药田,担任执事。
第三,老执事卢兴旺,寿终正寝,埋于药田正北方,靠山的位置。
议事堂外,重新修了两间院子,这是杜青甫的。
原来的议事堂,现在是吴清河办公的地方。
南明山,山峰笔直,倒插云霄,近乎90度垂直的坡度,可论天险。
山脚的三百亩地,便是庄家扩大的范围。
靠山位置,一所用白石围成的整齐小坟包,靠在苍郁构皮树边。
坟前有一小石碑,夕阳照在正中间,卢兴旺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大名左边,写着一串小字,徒吴清河。
右边,同大字一个行列的位置,用更小的字眼刻着——同僚,姜瀚文。
“我想,把议事堂后面那块土交给你打理。”吴清河同姜瀚文一同站在坟边,语气上扬。
议事堂背后的土, 开始是杜长老打理,后来交给苏欣。
这是除杜长老的土外,整个药田,最肥的地方。
交给自己打理,多少有点投桃报李的意思。
姜瀚文摇头拒绝,从怀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秘籍:“我比较念旧,谢了。
卢老交给我的那些东西,都在这,这也算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秘籍上,还有一根龙头棍。
吴清河愣了愣神,这根龙头棍是师傅拿给对方的,想让奉上忠诚,换取对方“庇护”。
现在,自己距离大位只有一步之遥,对方还是最底层的药农,连执事都不是。
地位的不等,吴清河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沉默。
半晌,他张开手,一并接下,没有拒绝。
如果对方不接受龙头棍,姜瀚文倒是不好强行推辞,毕竟这是卢老用一生的心血做局,亲自交给自己的。
好在是拿了,从此以后,自己和吴清河一脉,没有半毛钱关系,因果尽断。
吴清河握着龙头棍,胸膛不自觉挺起。
之前,因为师傅的原因,他在姜瀚文前面,总是感觉被压着。
现在,龙头棍到自己手里。
他是药田副总管,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药农,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正闲聊,咚咚咚的跑步声由远及近。
循声看去,父亲姜勇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
姜瀚文一马当先冲过去。
“爹,怎么了?”
“没……没事。”
呼呼呼~姜勇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眼睛有意无意瞥向吴清河。
“我还有事,先走了。”吴清河眨眼,懂事离开。
他不知道,为了今日自己的得意,将会错失什么。
人生不是开高速,下错了服务区可以重新上路。
有些东西,一旦错过,那就是一辈子。
时间,会证明一切。
待人离开,姜勇皱起眉头,忧心道:
“小不点被打伤,你快救它。”
小不点,是老爹给那只,到处偷吃灵草的穿山甲,起的名字。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刚刚它爬到我面前,我看他满身都是血,萎兮兮的,伸手一摸,骨头都被打断了。
儿子,你能救他的,对吧?”姜勇期待看着儿子。
“走!”
天光收尽,夜,悄然来临。
姜瀚文屋子里,一个半米长的小家伙,全身被缠满绷带。
浓烈药草味里,夹杂着细微腥气。
姜勇就像抚摸孩子一般,轻轻抚顺穿山甲又尖又圆的小脑袋。
一边摸着一边安慰道:
“不怕不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那温柔的姿态,姜瀚文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老爹一个人,也是这样安慰饿醒的自己。
小不点眼里滑落两滴泪水,晶晶然,顺着额头的黑色鳞片滑过。
姜瀚文转身,走进药田。
眼泪下坠,只见小家伙鳞片上,泛起的五彩神光,可惜这些,姜瀚文都没看到。
穿山兽,中阶蛮兽,对标蜕凡五六重,不过是天生对土地亲和,打洞厉害,并无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是,穿山兽,可没有神异的五彩神光。
“喏,小家伙。”姜瀚文扯了一株饱满的血线草递过来。
小家伙睁开眼,先是看了眼姜父,见姜父连连点头,小声道:
“快吃快吃,吃了就好了。”
得到允许,这才张开小嘴,露出粉嫩舌头同白瓷一般的细密牙齿,嚓嚓咬着,嚼得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