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在正邪会谈时,趴在桌上流口水睡大觉的光辉事迹,又为她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据说那日之后,天衍宗内流传起一种说法:若遇争执不下,难以决断之事,不妨想想小师叔祖的口水……呃,是想想她化解干戈的“童真”力量。当然,这话没人敢当着墨临渊的面说。
这几日,囡囡感觉到胸前的玉佩越来越暖和,像揣了个小暖炉。玄老的声音也不再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而是变得中气十足,甚至有点……话痨的趋势了。
“小娃!老夫感觉魂体凝实,犹如枯木逢春!这安魂玉果然神效!再加上你时不时渡来一丝本源之气,妙啊!妙不可言!”玄老在玉佩里兴奋地嚷嚷,“依老夫看,不日便可尝试凝聚实体!虽不能持久,但摸得到、碰得着,总好过当个虚影!”
囡囡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她新想出来的“超级厉害无敌大旋风符”,闻言眨巴着眼:“实体?老爷爷你要变成像囡囡一样,可以摸得到吗?那可以一起玩泥巴了吗?”
“玩……玩泥巴?”玄老噎了一下,随即豪气干云,“有何不可!待老夫重获实体,莫说玩泥巴,便是上天入地,也带你去耍耍!想当年……”
他又要开始“想当年”,但这次,玉佩突然光芒大盛,温润的白光将囡囡包裹。一股比以往都要强大的吸力从玉佩中传出,疯狂吸纳着周围的天地灵气,连囡囡身上自然散逸的混沌气息也被牵引过去。
囡囡觉得有点痒,咯咯笑了起来:“老爷爷,你在吸囡囡的气气吗?好玩!”
光芒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渐渐收敛。只见囡囡面前的空地上,光影扭曲,一个半透明、但轮廓清晰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仙风道骨……如果忽略他此刻有些扭曲的表情的话。
玄老看着自己半透明但确实有了触感的手,感受着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实体还很虚幻。他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成了……老夫……老夫终于……终于又摸到这世间万物了!苍天有眼!万象天宫列祖列宗保佑啊!”
囡囡好奇地伸出小手指,戳了戳玄老半透明的胳膊。指尖传来冰冰凉凉又有弹性的触感,不像真人,但确实能碰到!
“哇!真的能摸到!”囡囡惊喜地叫起来,“老爷爷,你现在是鬼吗?还是神仙?”
玄老被囡囡一戳,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闻言吹胡子瞪眼:“呸呸呸!童言无忌!老夫是魂体凝实!是灵体!什么鬼啊神的!小娃不会说话!” 他虽在斥责,但脸上却满是笑意,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感受虚幻的触感。
激动过后,一股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渴望涌上心头——口腹之欲!当灵魂体时只能吸收能量,哪有滋味可言?如今虽还是灵体,但已能短暂接触实物,那岂不是……
“小娃!”玄老眼睛放光,一把抓住囡囡的小手,“快带老夫去厨房!老夫要尝尝这世间烟火气!尤其是肉!最好是烤得外焦里嫩的灵兽肉!”
囡囡一听吃的,也来劲了:“紫萱姐姐经常在那里做好吃的!老爷爷跟我来!”
一老一小,兴冲冲就往厨房跑。玄老太过兴奋,走到厨房外墙时,看到紧闭的门,习惯性就要穿墙而过——他当灵魂体当太久了!
结果,“噗”的一声闷响,他上半身顺利穿过了墙壁,下半身却卡在外面!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嵌在了墙里!
“哎哟喂!”玄老惨叫一声,觉得“身体”被墙壁挤得快要散架,“错了错了!老夫忘了现在有实体了!快!小娃!快拉老夫出来!这新身体不听话啊!”
囡囡看着卡在墙里、只剩半截身子的老爷爷,觉得好玩极了:“老爷爷,你要玩捉迷藏吗?躲的地方好厉害!”她还伸出小手指,戳了戳玄老露在墙外的屁股。
正好紫萱端着一盘灵糕走过来,看到诡异的一幕,手一抖,盘子差点摔了:“玄……玄老前辈?您……您这是?”
玄老灵体泛起红光:“别提了!丫头快帮忙!把老夫拔出来!”
紫萱忍着笑,和囡囡一起,一个拉胳膊,一个推屁股,把玄老从墙里“拔”了出来。玄老飘在半空,整理了一下虚幻的道袍,试图挽回高人形象:“咳咳……意外,纯属意外。老夫许久未用实体,生疏了。”
这时,墨临渊和夜修罗也被这边的动静引来。看到玄老凝实的魂体,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墨临渊微微颔首:“恭喜前辈魂体稳固。”
夜修罗抱着胳膊,打量了一下玄老:“哟,老家伙,能维持多久?”
玄老捋了捋胡须,得意道:“虽只一炷香,但足以让老夫重温诸多乐趣!” 他看到墨临渊和夜修罗,想起自己身为“前辈”的职责,觉得应该露一手,镇镇场子。
“小娃,看好了!”玄老飘到院子中央,摆开架势,“今日老夫便教你真正的仙家法术——小清风术!此术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天地至理,能拂去尘埃,涤荡心灵!”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朝着院中一棵大树一指!
他本想召来一缕清风,吹动几片树叶,显得举重若轻,仙风道骨。
然而,他低估了自己恢复部分力量后的威力,更忘了囡囡的混沌之气对他魂体的滋养远超想象!也高估了自己对新身体的控制力!
诀印一出,不是一缕清风,而是一股狂暴龙卷风凭空而生!呼啸着卷向大树!
“哎呀!不对!”玄老脸色大变,想收力却已来不及!
龙卷风卷起大树,连根拔起,然后势头不减,直接把站在原地的玄老也卷了进去!
“哇啊啊啊——!”玄老的惊叫声从龙卷风里传来。
只见一个半透明的老头身影在风里高速旋转,他在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像个人形陀螺。
囡囡看得拍手欢呼:“老爷爷好厉害!会转圈圈飞!”
墨临渊抬手一挥,一道剑气悄无声息斩入风眼,狂暴的龙卷风瞬间消散。
“噗通!”玄老被甩了出来,掉在地上,虽灵体没摔坏,但整个人晕头转向,晃晃悠悠,还在下意识打着转。
“晕……晕死老夫了……”玄老捂着虚幻的额头呻吟。
就在这时,一炷香时间到了。他半透明的身体迅速变淡,重新化为纯粹的灵魂体,飘回囡囡胸前的玉佩里。但晕眩感似乎留了下来,灵魂体还在玉佩里微微打着转。
玄老虚弱的声音从玉佩里传出:“……失策……失策啊……下次……下次一定控制好力道……”
囡囡看着老爷爷消失,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期待起来:“老爷爷,你下次出来,我们再玩转圈圈呀!”
玉佩里传来玄老有气无力的回应:“还是……玩点……文静的……就挺好……”
第二天,玄老恢复过来,再次凝聚实体。这次他学乖了,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囡囡立刻抱来一小桶她和好的灵土,塞到玄老手里:“老爷爷,我们来盖大房子!”
玄老看着手里的泥土,感受着久违的触感,哈哈一笑:“好!盖房子!老夫当年巡视万界,什么仙宫神殿没见过?今天就用这泥巴,给你捏个万象天宫出来!”
一老一小,蹲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玩起了泥巴。玄老一边捏,一边吹嘘他当年见过的各种奇景,虽然捏出来的“万象天宫”看起来更像歪歪扭扭的土堆。囡囡也不在意,开心地用小胖手给“宫殿”加上窗户和门。
墨临渊路过,看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夜修罗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不远处,血眸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
或许,这种平淡甚至有些幼稚的陪伴,才是历经沧桑后,最难得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