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动车子,重新汇入街道的车流。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酒店。停好车,我径直上楼回到房间,对里面的两人说道:“走吧,现在就去把这事了结。”
她们沉默地点点头,安静地跟在我身后。办理完退房手续,我们一同坐进车里。我一边驶出停车场,一边向林小雨确认:“还款的地方你还记得吗?具体在哪?”
“记得,”林小雨低声回答,“在南华街那边。”
我透过后视镜看向潇燕:“你呢?也是在同一个地方吗?”
潇燕连忙点头:“是的,晓阳哥,也是在南华街。”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沉吟道,“恐怕是同一家公司放的贷。”
林小雨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吧。”
我没再多说,按照林小雨指的路线,将车开往城市边缘。最终,我们在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门面前停下——墙上挂着块简单的牌子,写着“小黄咨询有限公司”。
我转头再次确认:“是这里吗?”
后座两人同时望向窗外,肯定地回答道:“没错,就是这里。”
我坐在车里,目光久久定格在那块“小黄咨询”的招牌上,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昨晚的思虑再次翻涌——这种地方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运作,背后绝不可能简单。若是没有几分保护伞,恐怕早就被查封无数次了。
硬碰报警?风险太大。对方既然敢做这行,必然早有打点,甚至可能布有眼线。一旦打草惊蛇,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将林小雨和潇燕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除非……能拿到铁证。
可证据又从何而来?我蹙眉沉吟。或许该从还款流程入手?暗中录音?摸清他们放贷、逼债的完整链条?甚至查出背后究竟牵连了哪些人……
思绪纷乱间,我深吸一口气。眼下最稳妥的,或许是先按他们的规矩还款,稳住对方,再暗中寻找机会。既不能打草惊蛇,又要寻隙反击。
算了,这些事还是交给警方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动。有些事,或许终究需要借助更强大的力量。
“走吧。”我低声说道,带着她们推门下车。
我们刚走进“小黄公司”那略显昏暗的门厅,几个原本散漫靠在墙边的男人立刻注意到了我们,目光锐利地投来。其中一个叼着烟,吊儿郎当地问道:“喂,那小子,你来干什么的?”
另一个剃着板寸的混混视线扫过我身后的两人,突然咧嘴笑了,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哎老大!快看!这两个妞不是我们那边的……?”
我心里一紧,小腿隐隐有些发软,几乎能感觉到对方不善的视线像针一样扎过来。我强作镇定,目光投向那个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穿着紧背心,沉默地站在中间,气场明显不同。
那两个女孩不自觉地向我靠拢,手指悄悄攥紧了我的衣角。我咽了口唾沫,尽管心里发虚,还是硬撑着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请问……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肌肉男上前一步,嘴角扯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声音低沉:“没错,我就是。这位先生,我倒是记得……你身后这两位姑娘,好像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明人不说暗话,”我迎上肌肉男的视线,尽量让语气显得镇定,“她俩欠的钱,今天我替她们还清。”
肌肉男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行啊,够爽快。跟我来。”
我们三人跟着他穿过嘈杂的办公区,走上狭窄的楼梯,一路来到三楼。他推开一扇玻璃门,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敲计算器的中年男人。“财务在这儿,”肌肉男朝里扬了扬下巴,“诺,赶紧还钱吧。”
最终,我一共转出了八十万。看着财务人员当面将林小雨和潇燕的裸照从电脑中彻底删除,并清空了所有备份,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下楼,走出那栋令人压抑的建筑,重新回到阳光下,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微微发软。
迅速拉开车门,发动车子,驶离那个地方,一路朝着市中心开去。直到霓虹渐亮、人潮渐多,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可握方向盘的手心,却早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将车在路边停稳,摇下车窗,点起一支烟。烟雾缓缓缭绕,直到那支烟燃尽,我才将烟蒂摁灭,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我转过头,看向后座的两人,“这件事到底算不算彻底了结,我也说不准。但眼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接下去你们什么打算?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潇燕低声说:“送我回师范大学吧。”
我点了点头,重新发动车子,一路无言地开到了师范大学门口。车停稳后,潇燕并没有立刻下车。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晓阳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说完这句,她才推开门,快步走进了校门。
我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转而看向身旁的林小雨:“你呢?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林小雨抿了抿嘴,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先回家吧。我妈妈刚出院,还需要人照顾。”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在耳边回荡。我握紧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被车灯切割的夜色,心中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送他到家门口时,我看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竟莫名地松了口气。
调转车头驶向自己的出租屋,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流萤般掠过。停稳车后,我却迟迟没有解开安全带,只是颓然地靠在驾驶座上,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那些不堪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电脑里密密麻麻的女性裸照,一张张被迫定格的笑容。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愤怒在胸腔里翻滚,却很快被更沉重的无力感取代。就连面对那个肌肉男时,我都会不自觉地发抖,这样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车里不知待了多久,直到烟雾缭绕,思绪也沉静下来。我才终于打开车门,拖着有些麻木的身子一步步上楼,回到房间,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安静的疲惫。